這是他半年以來無比恐懼的一個衙門。
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被這個衙門拿到了。
留夢炎也在看著自己的令牌,眼神十分莊重。
他看到的這一面,刻的是“糾察不法,鎮遏貪腐”八字。
猶記得,他接過這令牌時,天子說他們是刀,是把宋國三百年腐肉割下來的刀。今日,他做到了。
他曾答應過天子,要當一個造福萬民、遺澤百世的忠臣、能臣……這件事則要做一輩子,唯有到他死時,才能蓋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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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大半個月,榕城年節將近。
留夢炎在屋里正在寫折子,忽聽得外面歡呼聲大作。
他放下筆,出了門。走過栽著榕樹的街巷、登上鼓樓。
放眼遠望,只見有旗幟半卷,那是劉金鎖帶去剿匪的官兵正從城外歸來。
更多城中百姓聽得消息,趕來載道而迎。
留夢炎想到這近一年任期里,劉金鎖一個主意也沒出,最后卻還能做得順風順水,不由嗤笑了一聲。
“還真是個福將……”
感謝白銀盟主“守妹拴財”的打賞,已經打賞了好幾個盟主,之前欠了一章沒加更,這次又打賞了一個,感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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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幕僚(為盟主“blackmoon413”加更)===
.x.,終宋 !
都堂位于長安城稍偏東北處,乃是宰相們行政議事之地。
一頂小轎在門外落下,走下來一名紫色官袍的高官,身量不高,顯得頗削瘦,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四旬模樣的女官,板著張臉,十分嚴肅。
“嚴相公。”
“召戶部、刑部幾位堂官來。”
“是。”
不一會兒,都堂上的官員們便聚集了。
“今日陛下召見,為的是泉州市舶司之事。蒲氏一桉的卷宗就在這匣子里,你們先看。”
眾官員遂議論了幾句。
“亡宋留下來的遺禍,大刀闊斧整治三年,還是這麼多蟲蠹!”
“宋廷當年任的都是什麼官。”
“這話過了,只能說是良莠不齊,還是有不少良臣。”
“那莠的也太莠了吧!”
馬上便有些江南官員不忿,倏然起身正要辯論一場。
嚴云云卻已開口,道:“看海圖。”
北官也好、南官也罷,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很害怕嚴云云。畢竟這位簽知相公終日板著臉不提,臉上還帶著隱隱的疤痕,氣勢也著實嚇人。
眾人遂不再言語,傳閱著看了卷宗后面的內容。
蒲氏的財貨清單羅列得很長,除了田地、宅院、船只、寶物,還有大量的貨品,香料、絲綢、瓷器等等。
戶部官員們眉毛一挑,皆顯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盡日都是“國用不足”“國用不足”,今日終于有了進賬。
再一看,他們卻又不由大怒。
“好個富可敵國,奢侈過制,壞法敗國!”
“合該將蒲氏全家發落……”
“看海圖。”嚴云云再次開口。
要治蒲家的大罪是很輕易的事,她卻很清楚,陛下眼下更在乎的是蒲家的海貿生意要由官府接手下去。
眾官員將匣子里的宗卷翻到最后,看到的是許多張海圖。
只見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蒲家商船的航海線路,包括沿圖的補給與交易地點,各地的特產、收買貨物的價格,以及沿途的季風、暗洋等等。
很明顯能夠看出來,海圖上有很多奇怪的文字是原本就有的,而所有的漢字則是新寫上去的。
有官員指著那些漢字問道:“這是蘇劉義拿下蒲壽庚之后,審問得來的?”
可以想到,蘇劉義拿下蒲家之后,非常詳細地對蒲家的海貿往來進行了調查,記錄在這些海圖上,呈給天子御覽。
“不錯。”嚴云云道,“但陛下認為蒲壽庚沒有說實話,這些海圖里應該存在大量的假情報。”
她起身,指點了一張海圖。
那是蒲家商船所到的最遠的一個位置,地名上寫的是“木骨都束”。
“陛下說,木骨都束應該屬于索馬里,當處于這個……非洲大陸,蒲壽庚的航線標注的不對。”
“嚴相公,恕下官愚鈍,此為何意?蒲壽庚的海圖錯了?”
“不。”嚴云云道:“蒲家經營海貿數十年,不太可能錯。”
“更可能是他不說實話。”
“不錯,此賊揣奸把猾,想必玩的便是這樣的把戲。”
“海上行船非同小可,距離偏差、風向錯誤,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蘇劉義竟沒發現這般錯漏?”
“他畢竟是久在兩淮戰場。”
“那也是江南進士,他若不知,我等還能懂海貿不成?”
這北方官員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事實上,這大唐朝堂之上,從天子到宰相,再到百官,懂海貿的并不多。
便有官員道:“嚴刑逼供而已,剝皮拆骨,必有蒲壽庚說的時候。”
嚴云云則是看向了站在一旁始終不說話的陳宜中。
“永權,你如何看?”
陳宜中是在江心寺被俘虜,押解北上之后投降的。抵抗到了最后,卻又沒守住忠名,如今只在戶部任了個小官,每日都是郁郁寡歡的模樣。
嚴云云卻頗倚重他,常有關于江南錢糧經濟之事問他。
也曾有人私下提醒嚴云云,說是賈似道曾用陳宜中而遭反噬,可見陳宜中不足以信賴。
只是嚴云云不聽,還反問了一句“江南之事不問他,問你可好?”
此時,陳宜中才走上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那些海圖,末了,肅揖道:“嚴相公,下官未能看出錯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