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念舊的人,唯想要那只她養過的貓。”
“這有何區別嘛?”謝堂不以為然,道:“議和是大事,但禮物有百千件,右相未免也太過在意這點細節了……”
留夢炎恨不能直接告訴謝堂自己已得到了北邊的吩咐。
但謝堂是外戚,身份畢竟不同。
“謝兄,你不明白公主的心思,此事聽我的,可好?”
“右相啊,非是我不聽你的,可你看看,你我堂堂國之重臣為一只小貓爭執,豈不荒謬?”
“只說你抄了葛嶺別院時是否帶走了賈似道的貓、交給你養的外室……”
“你敢查我?!”
謝堂不由大怒,倏然起身,震驚地看著留夢炎,全然不明白他為何如此。
須臾,他平靜了些,放緩語氣,道:“右相,我雖鎮撫京畿,卻不至于與你爭權。”
“我不管你從賈似道的宅子里帶著了多少寶物。”留夢炎已冷了臉,道:“我只管那一只小貓。”
“唉,右相未免太較真。”謝堂無奈,重新坐下,道:“那葛嶺別院里多的是奇珍異獸,仙鶴、孔雀、金絲雀、白面猢猻,只說純白色的獅貓便有十來只,我哪知你要找哪只?”
“帶我去辨認。”
謝堂目露懷疑,深深看了留夢炎一眼。
想來,留夢炎之所以如此,怕是想找個借口查自己貪墨賈似道家產之事,為何呢?
想到這里,謝堂悚然而驚。
他已明白了――如今天子中風、口不能言,謝太后聽政怕是損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留夢炎怕是已經投靠了全皇后,想要扳倒太后。
“右相稍安,若真想找只小貓還不簡單?我明日便將那些貓兒帶來給右相,又何必到我的別院去?”
留夢炎當即便意識到謝堂在怕什麼,心中一哂,只覺荒唐。
就憑這些廢物,永遠只知猜忌、顧慮,連這麼一樁芝麻大的小事都做不成,還能指望他們救大宋社稷?
不可救藥。
……
離開了兩浙鎮撫衙門,留夢炎坐上轎子,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
他暗忖道,謝堂既已起了猜忌,說是說不清楚的,只怕謝堂今夜就要轉移證據,別反而把康妃娘娘要的貓給埋了。
“不如聯絡輿情司,給這廢物一點顏色瞧瞧……不妥,倒教他們小瞧了我。”
想到這里,留夢炎回到家中,當即便招過他的妻子。
“你馬上去吳山謝宅拜訪,告訴謝家夫人,謝堂在里仁坊養了個外室,那院子端的是金碧輝煌,奢華至極。”
“官人,這是做甚?”
“去。”留夢炎又招過小廝,吩咐道:“持本相令符去臨安府,調一隊人來……”
===第1333章 右相盜寶===
“去里仁坊。”謝堂上了轎子便吩咐道。
他不放心留夢炎,打算去把貪墨來的寶玩轉移到別處。
“相公。”等在轎子邊的小廝卻提醒道:“太后召你過去,宮中已派大官催促了兩次。”
于是謝堂略一沉思,決定先去見謝道清。
反正已以言語安撫住留夢炎,讓其等到明日。
“讓大官回稟太后,我有秘事要啟奏……”
如今朝堂像他這般一召即至的重臣已不多了,他抵達大內時別的官員還沒到,謝道清得了稟報、先到內殿見他。
“你有何秘事?”
“太后,留夢炎要害我。”謝堂忙不迭道,“他如今在暗中查我,想要污蔑我侵吞賈似道的家財。”
“胡言亂語。”謝道清立即開口訓斥道,“眼下是什麼時節了,誰還顧得上這點小事?”
謝堂早知她不會信,上前兩步,壓低了些聲音,道:“姑姑,容侄兒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今官家中風,看那樣子……有些人已經在早做準備了。”
所謂大逆不道的話,無非是趙禥看起來命不久矣。謝道清聽了卻并不生氣,畢竟趙禥不是她的親兒子,謝堂卻是她的親侄兒。
“官家到現在還只有一位皇子,若真到了那日,繼位的人選自是毫無爭議。”謝堂道:“可這位皇子卻是楊淑妃所生,全皇后豈能甘心?”
“不甘又能如何?”謝道清搖頭道:“官家這個樣子,她再不甘也只能認了。”
“侄兒聽到了一些風聲。”謝堂道:“前幾日,全永堅與三衙諸指揮喝酒,謀劃帶皇后與皇長子出城,逃往南邊。說是為趙氏社稷保全一份血脈……”
“他怎敢?!”
謝道清大怒,頭上的鳳冠搖晃得厲害。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耍著心眼、謀劃自家的前程,該打殺了這頑囚。”
謝堂道:“侄兒一開始也不信,但留夢炎為何查侄兒?因他們知道,姑姑誓守臨安,不愿遷都,便是要送走皇子,那也該是由其生母楊淑妃陪著,沒有皇后出逃的道理,姑姑是一定不會允的。唯有扳倒了侄兒,他們才好行他們的計劃。”
謝道清聽了反而疑惑起來,問道:“真的?但右相豈有做這些事的理由?”
“侄兒大膽猜測,他們甚至是想要擁立之功。到時幼帝登基,留夢炎專權,豈非好過與陳宜中共相?”
謝堂說罷,加重語氣,補充道:“姑姑,他們真正想扳倒的人,是你啊!”
謝道清不由驚慌,反問道:“那怎麼辦?”
謝堂首先擔心的是自己侵吞賈似道家財之事被揭出來,想了想,遂道:“兩個辦法。一是拉攏留夢炎,二是罷了他的官……”
姑侄二人計議了一會兒,有內侍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