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冷靜下來做了調整只不過是排得更整齊了些,進攻更一致了些,氣氛更平靜了些。
但,竟是簡簡單單就攔住了這些元軍敢死隊的去路。
長矛以準確的角度刺進喉嚨,每次都是一排同時刺來,元軍士卒想要揮刀去擋也來不及。
「殺了他·····」
安童還在吶喊,「噗」的一聲,喉嚨被開了口,聲音便漏了風。
他還想努力撐住手中的大旗,卻已止不住它緩緩倒下去。
抬眼看天,天色竟還沒有完全黑下。
但至少,他向大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木華黎的子孫,沒有背叛大蒙古國·····「噗。」
又是一陣悶響更多的尸體倒在地上。
賈文備策馬上前,一腳踹倒那還在搖晃的將旗,抬刀斬下安童的頭顱,自語著罵了一句。
「沖了三十步,還狂得沒邊了·····廢物。」--
「吁!」
乃顏猛地勒住了韁繩,再次掏出望筒向前方看去,發現僅僅幾息的工夫,安童的旗幟竟已倒了下去。
「額秀特,這麼快?」
偏偏乃顏已下令沖鋒,他遂移動望筒看向忽必烈的方向,心中思量忽必烈還打不打算夜戰。
沒多久,便聽得北面的號角越來越響,正是繼續夜戰的命令。
「別不是忽必烈故意的,騙我下令沖鋒。」乃顏心想道。
再一想,連安童都能差點殺穿李瑕中軍,他咬了咬牙,心一狠,還是繼續向前沖去······
===第1283章 信徒與王子===
唐軍右翼。
主將茅乙兒抬頭看了一眼乃顏那繡著十字架的旗幟越來越近,招過傳令兵,交代道:「去告訴各個統領,別看元軍喊得兇,但騎兵每次奔跑過來并不直接沖陣,是想要嚇亂我們的陣型,或吸引我們的將士去追他們,都不要中計。
該守住陣線的守住,該歇的先歇,下半夜再輪替,夜還長。」「喏。」
傳令兵紛紛跑去傳口信,心里其實覺得將軍有些啰嗦了。
但茅乙兒打仗就是這樣的,什麼事都要反復交代清楚。這些年他守著潼關,但凡有一點疏漏就有可能讓敵人危及關中,因此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
派人傳令還不夠,茅乙兒還親自登上不同的望車,觀察戰場上的情形。
他的長相不比軍中別的大將那麼有威嚴,時至今日依舊黝黑,像個農夫,因此士卒們并不害怕他。見他路過,紛紛打起招呼來。
「將軍,怎麼還沒輪到我們殺敵?」
「那才好,說明敵人還沒沖破前面的防線。」茅乙兒道「別急,有的是你們殺敵的機會。都放松些,別繃太緊了,保持體力,關鍵時候投入戰場。」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見一個文官正在與幾個校將說話,內容也差不多是這意思。
「野戰不比守城。我們以前守潼關,兵力在城頭鋪開,每個人都能打到敵人,但野戰得講陣型。元軍現在聲勢大,其實只派了不到一半的兵力在攻打我們,等到下半夜,我們戰得疲憊了,剩下的騎兵才會開始沖鋒。而且他們現在消耗的都是馬匹的體力,到時還能換馬······」
茅乙兒走過去看了一眼,見是自己的軍中參謀,名叫陳虞之。
陳虞之原是宋國的讀書人,幾年前從江陵輾轉投奔到關中。陸秀夫曾稱贊他才華橫溢,若在宋國必可高中進士陳虞之卻言只愿投身恢復中原之大業,因此便被安排到潼關學習處理軍中事務,漸漸成了茅乙兒的參謀之一。
「將軍。」
「陳先生。」茅乙兒頗客氣地喚了一聲,轉頭便罵了麾下將領們一句,「叫你們保持體力,一個個聽不懂是吧。」
「是我怕將士們太緊張,跑來多說了幾句,夜戰畢竟不好打。」
陳虞之起身,跟著茅乙兒往前走,穿過陣列,走到了離前線最近的一座望車,再次觀察著戰場。
只見元軍騎兵正在唐軍的陣列前繞著圈跑動,不時放出箭矢。
短兵交鋒的有,但并不多。
「右翼的情形和正面不一樣,我們的防守壓力要小得多,可見乃顏還沒到不計傷亡也要取勝的地步。
茅乙兒點點頭,目光盯著戰場,道:「不怕陳先生笑話,打這仗,我其實也緊張得不行了。」
陳虞之訝道:「將軍緣何緊張?」「對面是蒙古宗王,那可是宗王。」
「將軍櫛風沐雨,鎮守潼關數年使蒙人不能入關中一步,戰功赫赫,豈會怕一個紈绔?」
茅乙兒道:「什麼戰功赫赫。我剛從軍的時候,一個蒙軍百夫長都能嚇死我。那年陛下攻成都,斬了一個宗王,那可是天大的事,我哪想過有一天要單獨和一個宗王對陣。」
「可在我眼里,乃顏根本不配與將軍相提并論。」
茅乙兒不答,依舊注視著前線的火光,眼神微微閃光,其實有些赧然。
陳虞之望了陣前一會,又道:「我送將軍一首詩吧?」「詩?」
茅乙兒一愣,感受十分奇怪。
他以前逃難的時候、剛成為小卒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得到讀書人的尊重,且對方還要送首詩給自己。
他如今算的上是出人頭地了,但因出身卑微,面對旁人時常常容易在
心里把自己的姿態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