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還回來嗎?可有好多熟識的人都在保州。」
「當然回來,但以后我就自立門戶了,回來就是小住。」「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分家。」張弘毅一時也不知如何形容,道:「就是,我的家就是我自己家,我的錢歸我自己管。父親母親兄長嫂嫂都不用管著我。在我家里呢,下人只要管我叫阿郎,十二郎多難聽啊......我還要把我姨娘接過去。」
「那財兒也可以不叫財兒嗎?」
張弘毅「咦?」了一聲,問道:「你也想走嗎?」財兒也是一愣問道:「十二郎不帶財兒嗎?」「我為何要帶你?你是家里的丫環。」
哦。」屋里終于安靜下來。
張弘毅把匣子重新收好,洗漱之后換了一身衣服,自語道:「趁著這幾日,去置辦些特產,等到了長安發賣。」
轉頭一看,見財兒在院子里倒水回來,眼睛紅通通的,一臉委屈,他不由嚇了一跳。
「干嘛?我又沒欺負你。」
財兒嘴一扁,馬上便哭了起來。
張弘毅登時警惕起來,道:「可說清楚了,我可從來沒欺負過你。」
「是,十二郎從來不欺負奴婢,怕讓奴婢成了通房,往后留下個庶子來。只給奴婢起個難聽的名字,招財進寶,然后.....嗚嗚......」
「唉。」
張弘毅嘆了口氣,顯出與年紀不符的老成來,思考了一會兒,道:「好吧,總比到了外面再找人劃算......你可別哭了,等著,我去找母親說帶你一起走。」
財兒立即就不哭了,抬起頭道:「十二郎,你可不虧,財兒也攢了不少錢。」
「呵呵,且早點把行李打包好,屋里就不要收拾了。沒來由我小張家的人給大張家多干活
~
保州城外軍鼓震天。
馬蹄如雷踏得地面都微微晃動。
當遠處唐軍追擊了元軍一段距離之后再歸城,便響起「萬勝」的呼聲。
「哈哈哈哈!」
張柔翻身下馬,大刀、盔甲上都染著血跡。等張弘略過來攙扶,卻被他一把撥開。
「為父如何?可老當益壯?」「父親并無老態。」
「哈哈,方才還斬殺了一個元軍百夫長。」張柔道:「告訴五郎,再派快馬聯絡張玨,約定時日共圍元營。」
「五哥已經派人去了。」
「好,我們明日便拔營!」
張弘毅已在城樓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看到威風凜凜的張柔回來。「父親。」
「又跑來做甚?看你這個樣子。」
張弘毅低頭一看,見自己穿得雖然樸素,但也干干凈凈,不知有何不妥。
他反而覺得父親這一身金甲上滿是血污與塵土,該擦一擦了。
「孩兒想帶些人手,方便在外照顧。母親不敢作主,讓孩兒來問父親。」
「哼,老夫還沒死,小畜牲便想著分家。」
張弘毅十分惶恐,忙要解釋,道:「孩兒.....」
張柔手一抬,嘆道:「不必多說,為父明白,世道變了。為父就是.......不太習慣。」
他轉頭看了看幼子,伸手在腦袋上摸了摸。「長這麼高了?你最不像為父。」
「母親說孩兒長得與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為父是說你沒出息。」張柔搖了搖頭,道:「你看為父,這一把歲數了尚思報效家國。」
「母親想叫孩兒勸父親別再上戰場......」
「閉嘴!你回去告訴她,燕京這一仗我去定了。」
張弘毅道:「父親,上次也說要攻燕京,這次又要攻......」
「你懂什麼?戰略上有退有進,兵家常事。」張柔罵道:「滾開,想自立門戶便去想帶誰便帶,莫待在這礙眼。」
「孩兒告退。」
張柔看著幼子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心道這孩子沒有自己那種虎狼一樣的野心。
然而再轉念一想,這或許沒什麼不好。
好比他自己上次立功心切,放言要為李瑕攻下燕京,實則卻忘了南面還有伯顏。
當時還是李瑕親自到拒馬河畔與他詳談了一場,他才重新意識到,在戰場上太急切就容易犯錯。
至于這次,元軍是真的別無支援了。
「燕京。」張柔喃喃道。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的攻下燕京之后的情景不再是張家權勢滔天扶張文靜登上后位,他都到這個年紀了,再想那些確實太遠。
這次,他看到的是青史上的文字。
也該給這輩子求一個蓋棺定論了…………
白溝,元軍大營。
汗帳之中仿佛有一朵烏云,壓得每個人都感到透不過氣來。
若仔細一找,就發現那烏云并不是在上空,而是在忽必烈的臉上。
身為大汗,他太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威嚴給臣下施加壓力,逼壓著他們為他鞠躬盡瘁。
「臣以為,張玨并不會西進與張柔合兵。」
此時站在地圖前分析的人又換成了劉秉忠。
忽必烈不信任漢臣,但往往到了危急之時,他又會想起這些足智多謀的漢臣。
只見劉秉忠在地圖的東面劃了一條線,道:「他會直接攻打大都,甚至是…………居庸關。」
忽必烈在聽到張玨要直接攻打燕京時就已不悅,而「居庸關」三字一出,則是讓帳中的蒙古宗親、將領們瞬間變了臉色,議論紛紛。
「絕對不能讓唐軍攻下居庸關!」
「如果居庸關丟了,我們就只能穿過燕山的小道回
草原了。」
突然,「嘭」的一聲,卻是忽必烈拍案怒喝,道:「誰告訴你們本汗要退回草原了?!」
眾人俱驚,不敢多言。忽必烈怒氣洶涌,冷眼環顧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