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說吧。”
“翁應龍、黃公紹叛投之事是真的,呂文煥親眼所見。”
陳宜中說到這里,凝神思考著,緩緩道:“我若是李瑕,必會再派人去招降賈似道,對了,使節就是黃公紹。算時間,從江陵逆水而上,也許過兩日黃公紹就能到賈似道的主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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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夔州城外,大江滾滾。
黃公紹正跪在賈似道的面前,任由甲板搖搖晃晃都不敢抬頭,只等賈似道讀完手中的信。榹
信是趙衿寫的,信上說她要當李瑕的妃子,封號是康妃,因為李瑕希望她健健康康的……諸如此類的小事說了很多很多之后,她勸賈似道歸附。
“形勢既已明朗,舅舅何苦護著一個傻子當皇帝?”
賈似道閉上眼,將趙衿的來信折好,收進了袖子里。
這一動作,一個蛐蛐籠從袖子里掉出來,里面卻沒有蛐蛐。
他已經不玩蛐蛐很久了。
天天在江上,有個屁的蛐蛐。
“起來吧。”賈似道開口道。榹
黃公紹不敢起身,提醒道:“平章公,陛下的御筆你還未看。”
“不看,怕看過之后我會殺了你。”
黃公紹身子一顫,喃喃道:“康妃……康妃說,平章公不會殺我,還要讓我帶賀禮回去……”
“吃定我了是吧?!”
賈似道突然大喝了一句,上前一腳踹在黃公紹肩上,罵道:“狗猢猻,老子閹了你!讓你回去給他們當賀禮。”
“平章公息怒。”黃公紹道:“陛下還有一個絕密消息讓我告訴平章公。”
“絕密消息?當我不知嗎?”賈似道的唾沫噴了黃公紹一臉,道:“他李瑕已詔告天下,讓朝中知道他給我封官了,那倒是大方些啊,封個比朝廷給我的還高的官,讓我裂土封王罷了。”
榹
“不是……”
“還玩反間?以為朝廷會上當嗎?拙劣!拙劣至極!”
“平章公且聽我說。”
“好,聽你再反間我,來,你若不能說出花來,我讓你屁股開花。”“章鑒、曾淵子、陳宜中等人早已在暗中聯絡,準備奪平章公的權……”
“你說什麼?”
賈似道仿佛以為自己聽錯了。榹
然而,他心底莫名地一顫,僅憑直覺就已經判斷黃公紹說的是真的。
他本該早有察覺的,但太累太忙了,被李瑕之勢壓得無暇顧及那些小事,但一有人提醒,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都是哪些個帚刮胚?”
“平章公,陛下給你的御筆信上,有輿情司到臨安探到的具體消息。”
“嘶。”
賈似道已迅速拆開了李瑕的來信。
他一目十行掃了一遍,又細細看了一遍,接著發現信封里還有張圖紙,于是把它放在案上,俯身在那看著。榹
“娘的,一群狗娘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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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樞密院公房。
眾人正商議到重要之處,房外忽然傳來了風鈴聲。
陳宜中一抬手,示意眾人噤聲,親自去開了門,招過站在院門外的下吏。
“何事?”
“相公,賈余慶說要見你……”榹
“他有的是機會。”陳宜中淡淡道:“先用刑,等他招了,我自會去見他。”
“他已經招了,說他沒有叛投李逆。是身邊帶來的人中有一個是李逆的使節,叫王蕘。”
陳宜中一愣,反應了一會才愕然道:“那個長了張大嘴的唐詩杰……唐使節?王蕘?”
“賈余慶說,相公只要仔細想一想,一定會見他,還會以禮相待。”
陳宜中沉思了一會之后,眉頭越皺越深,終于道:“帶他們到府中……”
“他們說,要來這里見諸位相公。”
“該死。”陳宜中低聲罵了一句,道:“帶他們來。”榹.
他不悅地一拂袖,重新回到公房中,只見眾人已紛紛站起。
“何事?”
“我們被人擺了一道……”
只過了不到半柱香時間,又有兩人邁步進了這間公房。
賈余慶一身官袍,氣度沉穩,進房后掃了一眼,擠在了章鑒與曾淵子之間坐下,以示自己依舊是宋臣,之后哼了一聲,氣沖沖道:“我也是被王蕘騙了,北人確是無恥。”
王蕘手中拿著一柄折扇,抬手拱了拱,大笑道:“諸公,有禮了,王蕘王牧樵久慕江南名士風采。”
曾淵子一擰眉,向陳宜中道:“還不將這逆賊之細作拿下?!”榹
“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大宋禮儀之邦……”
“有話便說吧。”陳宜中不耐煩地打斷了王蕘的話。
這里也不是什麼正式場合,私事密謀,沒什麼不能說的。
王蕘道:“那我便直說了……哦,對了,多嘴再說一句,你們宋廷做事,真的和鬧著玩一樣。”
“殺了他。”吳堅終于忍不了,
道:“殺了他吧,反正與李逆已經開戰了。”
“殺了我又何妨?”王蕘笑道:“無非是到時賈似道先與陛下議和,率大師回朝,重掌大權。”
提到“大權”二字,屋中所有人仿佛都被捏住了痛腳一般,不再作聲。榹
只有王蕘異常活躍,“唰”地一下又將折扇打開。
“你看看你們宋國的皇帝,我以往聽說趙佶、趙恒、趙構,如今再看這趙禥,哈哈,能享國三百年,諸公不容易,佩服、佩服。”
房中有人撲向王蕘,被人抱住。
“放開,士可殺、不可辱。”
“大局為重。”
“君辱臣死。”
“大局為重……”榹
陳宜中深吸了兩口氣,寬袖下已經握緊了拳。
終于,王蕘輕揮著折扇,開口道:“你們消息太慢了,七月之前,陛下已進入開封城,徹底占據三京,恢復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