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開平城之后,人人都是從龍之功,開國功勛。」
幾個心腹部下們紛紛抱拳,道:「指揮使放心,我等萬死不辭!」之后,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連怯薛長安童都已經被俘了,我們才是如今大元最精銳的怯薛。」
「其實未必要殺愛不花,他與殿下是至交好友,到時也許會支持殿下繼位.....」史楫便親手拍著他們一個個的肩頭,開始安排。
「你帶人攔住守衛。」「好。」
「你帶人先包圍愛不花的帳篷.....」
等到一個個部下領命而去,史楫拿出一支弓弩來上了弦,又磨了刀,重新穿戴了盔甲。他看著刀面上倒影出的模糊面容,低聲喃喃道:「我是漢人。」
當他想要記起自己是誰的時候,這四個字還是帶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在整個史家的無奈、自保、彷徨之后,史楫終于邁出了堅定的步伐。他走出帳篷,走進冷風流動的黑夜。
....
「殺!」
夜色中突然響起一聲大喝。
還沒反應過來的守衛已經被砍倒在地。
一個個準備充足的控鷹衛士卒在近距離射出了手中的弩箭,之后揮刀殺上。史楫握著他的弩,始終沒有動手,他的弩箭是留給那個最重要的人的。
終于,一路踏過血泊,他沖進了那頂帳篷。
帳篷里只點了一小團火堆,光線不暗也不亮,氈毯上躺著一個身材壯實到有些發胖的人,已經被驚醒。
有兩個怯薛已拔刀攔在面前,用蒙語大喝道:「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也敢沖進來?!」「噗。」
「噗。」
史家士卒不愧是精銳,毫不猶豫上前揮刀亂斬,將這兩名怯薛斬倒。史楫大步上前,抬起了手中的弓弩。
他在心中吶喊道:「忽必烈,受死吧!」
他臉上卻是一片鐵青緊張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手指一扣,弩箭輕輕巧巧地釘進了皮肉,「噗」的一聲,顯得那般簡單。任忽必烈一世英雄,要死也就是這.....
史楫心中才感到一陣舒暢,瞳孔忽然一張,整個人已經僵在那里。眼前坐著的這人很像忽必烈。
但不是。「不是忽必烈?」
史楫喃喃了一聲,如墜冰窟。
他茫然四顧,像是要尋找著真的忽必烈。
他能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無非是自己被耍了。但為什麼會這樣,卻已經沒有心神去想。
「殺了這些叛逆!」
帳外已傳來了厲喝聲,是愛不花的聲音。「史楫!你果然叛了!」
慘叫聲不停響起。
史楫沖出帳篷一看,只見到處都是火把,照得營地恍如白晝。亮得讓他感到無比絕望。
愛不花身上的萎靡不振之色已經一掃而空,像是找回了自信,舉手投足氣勢森然。「史家果然早就暗中投靠李瑕了,你們口口聲聲漢法、忠心,實則卻是首鼠兩端之徒!」因史楫之叛,似乎連愛不花這樣深受漢學熏陶的蒙古人也不再信任漢人了。
史楫已沒有信心從這萬軍之中殺出去,喊道:「我沒有投靠李瑕,我是要扶太子登基。趙王!你與太子是至交.....」
「射殺他!」愛不花怒吼道。
由此便可看出,史楫從來不是真正忠于真金。這些世
侯首先想的永遠是自己的家業。
愛不花卻是黃金家族的貴胄,哪怕再傾慕漢法,與他們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種人。「嗖嗖嗖....」
箭矢激射而出,一支又一支地射在史楫身上。
一場叛亂才剛剛開始就被平息下去。
于死去的人而言,死了也就死了,但對于還活著的人,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燕京。
一座恢宏的大城已在金中都的東北方向拔地而起。
也只有以大蒙古國、大元的國力,才能營建這樣一座城池。
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從北面而來,白華掀開車簾,卻根本無心欣賞新城的雄偉壯闊。「快,快!」
他只顧著不停催促。
像是要散架了的車輪不停向前滾,徑直駛向了城中一個控鷹衛的聯絡點。白華下了馬車,快步趕進堂中,連續繞過廊下小徑進了一間小廳。
很快,有燕京這邊的控鷹衛校將趕過來。
此人卻是個年輕的漢人,名叫張雄飛,也是金國士大夫之家出身,與白華是相熟的,一見面便拱手道:「白公。」
「張指揮使在嗎?」
張雄飛先是搖了搖頭。
白華道:「老夫真有天大的要緊事見張易。」
張雄飛迅速向廳外看了一眼,引著白華到了更僻靜之處,壓低了聲音,道:「張指揮使的行蹤很隱秘,一般人不知,白公若想見他,還需給我些時日。」
「真是干系重大的緊要之事。」白華道:「若晚了則殿下危矣。」張雄飛不由大驚,應道:「我這便去找張指揮使。」
白華稍感安心,也不肯去歇,只在這偏廳中等著張雄飛回來。
他一路舟車勞頓,又連著幾日一直在想當前局勢的嚴重性,精神疲倦到了極點,就在那兒似睡非睡地點著頭。
仿佛是在夢中,他看到張易走進來,但脖子以上沒有頭,那顆腦袋被張易自己捧在腰間。
「白公。」
張易的腦袋開口說話。白華感到這一切很荒唐。「白公。」
有人拍了拍白華的肩,他猛地驚醒了過來,睜眼看去,才發現剛才那確實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