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這些,李瑕與陸秀夫一前一后踱了十余步,離開了人群。待三關口之戰的細節說過,李瑕卻是話題一轉。「關中戰況如何了?」
他之所以有此一問,因之前信報說的是,伯顏幾乎攻破了潼關。這也是關中一度惶恐、差點就把后續兵力調回去的原因。
好在高長壽及時趕到長安,關中局勢稍緩,廉希憲這才敢作主讓兵馬繼續趕赴賀蘭山戰場。
當時賀蘭山之戰如火如荼,為了不影響軍心士氣,他們把這個消息壓著,直到現在李瑕才得以當面細問了。
這件事,陸秀夫知道的并不比李瑕多,最后只是道:「最近的戰報,高元帥還在與伯顏對峙,并無壞消息,請陛下寬心。」
「與朕說說劉元禮在關中防御上的調整,說細節。」
「臣離開長安前,軍工坊新造了兩門火炮,劉元帥皆安排至武關,抽調了摟將軍以及一部分老卒,以四川來的新兵替代……」
大概聽過一遍,李瑕的神情放松下來。「劉元禮性格沉穩,可以托付。」
之后,他又低聲自語了一句。「只是伯顏也不容小覷。」
陸秀夫沒有聽清,疑問道:「陛下?」
「眼前最重要還是擴大戰果,對賀蘭山之戰進行收尾。」說話間兩人又踱到了諸將面前,話題又轉回了當前的戰事。
李瑕道:「朕記得當年祁山道一戰,戰后的諸多事務也是你在處理的?」「臣有幸。昔日見過陛下擊敗汪良臣、收復關隴;今朝又得見陛下擊敗虜酋,收復中原在望。」中原在圣。
陸秀夫說著,一絲不茍地行了一禮,眼神依舊清亮、純粹。
李瑕道:「朕望著能與你并肩做更大的偉業。」
「臣雖不知還有何等偉業能比收復中原更大,唯鞠躬盡瘁。」
既然這些能操持軍務的人才們都到了,李瑕就把戰后的收尾工作全丟給了他們。他得以開始親自過問追擊忽必烈一事。
這一輩子都是被人追殺,李瑕還是第一次追殺別人,經驗十分不足。他一邊策馬向北,一邊與林子商議著。
「賀蘭山往北這一帶都是沙漠,忽必烈已逃進了沙漠,只要再往東北方向走,就可以抵達磴口。」
「據我們推測,脫忽的兵馬以及楊文安的敗兵很可能已退到磴口這一帶。」「我們的騎兵還能繼續追嗎?」
「馬匹已經跑累了,而且控制俘虜需要太多兵力,很難包圍這個沙漠,只能咬緊了追。」
「楊將軍正在咬緊了追,陸將軍正往東面布防,防止忽必烈與脫忽匯合……」到了油房溝,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了高呼聲,由遠及近,才漸漸得以聽清。
「擒獲虜主嘍!」
李瑕十分驚訝,策馬上前一看,只
見德蘇阿木正帶隊押著一人向這邊趕來。周圍有許多被俘的蒙古怯薛,個個大哭不已。「大汗啊!」「大汗……」
這些怯薛軍越哭,周圍的唐軍越興奮。「擒獲虜主嘍!」
興奮像是會傳染,越來越多的唐軍士卒跟著歡呼,終于,聲動四野。遠處開始有隊伍不自覺地停下了追擊,向這邊看過來。林子也在發愣,喃喃道:「忽必烈?」
他拿出一張畫像,朝著對面過來的那個俘虜對比了一眼。
這是軍情司去年在北地找到的一幅忽必烈的畫像,李瑕早已看過,對拿這種畫像認人不太擅長。
很快,德蘇阿木走近了。
這俘虜是個蒙古人,身材高大壯實,五十余歲模樣,濃密的絡腮胡子、頭上扎著辮子。
很少有蒙古人會把胡子打理得這麼順。
他穿的雖是單衣,卻很明顯是屬于蒙古大汗的白袍里面的搭配,包括靴子也是。這人既有蒙古人的粗豪,又有漢人的一些習慣。
「陛下。」德蘇阿木道:「楊將軍一直追著忽必烈、并將他擒下,讓末將去找投降的蒙古諸王確認……」
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德蘇阿木的話。「李瑕,沒想到本汗這樣和你見面了。」
李瑕聽得這一句蒙語,反問道:「你是忽必烈?」
「不錯,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蒙古的大汗、大元的皇帝。」「真的嗎?」
回應李瑕的是一個輕蔑的笑容,這個蒙古俘虜笑過之后,微微瞇起了眼,臉色漸漸冷峻下來,顯得愈發威嚴。
林子的目光已多次在畫像與他的臉上來回,張了張嘴,遲疑道:「陛下,好像真是忽必烈?」
李瑕的目光卻落在了這位忽必烈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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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時代的落幕===
「忽必烈。」
李瑕看著眼前的俘虜,開口說道。
「忽必烈身邊有一個翰林待制,兼起居官,名叫‘和禮霍孫,,你之前向朕說過其情報,可還記得?」
原來他是在問林子,而不是在喚對面的俘虜。說的也是漢語。
「和禮霍孫是蒙古人,忽必烈的怯薛軍出身,精通漢學、擅長繪畫。他為忽必烈畫過幾副肖像。包括你手中這副,就是出自和禮霍孫之手。」
林子愣了愣,低頭又看向手中的畫像。
李瑕道:「這人與畫像上非常相像,但是神似,而非形似。
」
林子反應過來,仔細一打量,道:「陛下說得對。忽必烈是寬圓臉,細窄的眼,高高的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