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唐軍甚至在這些傷員中安插了細作。
虎闌箕遂下令,把所有的傷員控制起來,免得他們再動搖軍心。然而軍心還是有了動搖。
正在糾結之際,北面又有快馬趕來。「報元帥,大軍到了!」
「快,得去迎接大汗了.....」
巨大的九游白纛向南移動著,黑色的長龍穿過漫天的白雪,緩緩進入了賀蘭山下,成了銀川之上最壯觀的風景。
虎闌箕誠惶誠恐地向忽必烈稟報了他的戰果。
「大汗,我已經消耗了興慶府城中的火炮,估計糧食、箭支也消耗了一大半。李曾伯兵力只有一萬多,還有一半是臨時征來的民兵。但是.....」
「但是什麼?」
虎闌箕這才將李曾伯放回俘虜影響他軍心的事說了。
聽到昔里吉的名字,忽必烈眼神復雜起來,沒有掩飾他的不屑,以及不屑之中的惱怒。
在他看來,那個侄子根本就是廢物。
偏偏這個廢物就像是路邊的爛泥坑,讓他一腳踩進去也能感到難受。
「本汗可憐的侄子被李瑕利用了啊。」忽必烈感慨著,問道:「你們怎麼看?」楊文安看向通譯,等通譯將忽必烈的話譯過來了才聽懂。
「朕之子侄落于敵手,為之奈何?」
「陛下勿慮,李曾伯的小伎倆只有在雙方長期對峙,且他略占上風時有才用。現在他不過是沒別的辦法了,姑且為之。陛下大軍云集城下,可憑雷霆之勢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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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0章 雪戰===
陶勒蓋山。
進入十一月以后,因天氣太冷,李瑕軍中已有越來越多的士卒病倒。
寧夏軍的將士組成很復雜,一部分將領是當年慶符縣的馬軍出身,一部分是歸附的蒙古將領,士卒多是從甘肅、隴西、關中招募的,漢人、蒙人、維吾爾人都有,還有的士卒連自己是什麼人都搞不清楚,也許是黨項人和蕃人的后裔。
但就算是甘肅的大漢,到了漠北嚴寒之地,也還是不習慣。
這日天才亮,楊奔在營中走了一圈,不由感慨道:「如果不是陛下御駕親征,將士們受陛下激勵,只怕撐不下去。」
他雖然心高氣傲,但卻知道換成是自己統兵,肯定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還維持住軍隊不崩潰。
李瑕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是因為這個。」
他不認為將士們是因為他這個皇帝才咬牙熬著,這也許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
他李瑕也沒什麼偉大,很多時候就只是為了個人的野心才在奮斗,打仗打久了也會把士卒們當成數字。比如這一戰,他帶著七千多人跑來攻打十余萬敵軍,早就知道會死很多人。
可以說,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把這些人犧牲掉的準備,他甚至無情到連自己都可以犧牲掉。
在他看來,將士們之所以還能忍受這種艱難的處境,更多的原因只怕是因為過往的日子實在是太爛了。
三百多年間,就沒有一個像樣的王朝,或腐朽、或殘暴。
而李瑕不懂政治、不懂治國,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意志,以及來自后世的一些不成體系的思想。
他不認為自己得有多好,只能說運氣不錯,對手是宋、元。
倒不是說元朝有多弱,它繼承了大蒙古國龐大的遺產,還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但若說到整體的制度,它顯然有些太過粗糙了。
「因為他們都希望有個像樣的國。」
李瑕轉頭看著自己的士卒,這般道了一句。
「該給的兵餉不欠著,能讓他們好好種地。
政局清明,促進生產,這就已經比宋、元像樣太多了。說得再簡單點,他們想過好日子。哪怕自己過不上,也要打出個好日子給家人們過。」
這話是老調重彈了,當初第一次見楊果時說的就是這像樣的國,李瑕也覺得總說很沒意思。
但他慶幸的是,稱帝兩年了還沒忘掉這點。
他覺得,如果有一天自己從士卒之中走過去,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威風凜凜,而感受不到他們的想法是什麼了,那也許就是他要大敗的時候。
有探馬奔了回來稟道:「元軍已在二十里外!」
李瑕走上高處,拿起望筒看去,暫時還看不到元軍的蹤跡。
風雪天,連揚起的塵煙也看不到,不是適合野戰的天氣,但忙哥剌還是來戰了。
「忽必烈這個兒子很有膽色。」李瑕道:「我考慮過他被我襲營之后會避開。」
「陛下,還有一種可能是脫忽的兵馬也快到了。」楊奔道:「忙哥剌把探馬散得很遠,不讓我們的探馬繞到他的西面。」
「很可能,那我們就要在這茫茫雪地里,以不到一萬人對陣十余萬人了,怕嗎?」
「不怕,這天氣對我方有優勢,不論兵多兵少,都是一樣挨凍。蒙古人是更耐寒些,但元軍也不全是蒙古人,相反,我軍有棉甲,烤著篝火在這里以逸待勞。戰到最后,有可能先崩潰的恰是那十余萬大軍。」
望筒的視線中還沒有出現元軍的蹤跡。
前方又有探馬回來,確定了幾個消息,想必等元軍抵達戰場、雙方開戰該要到下午。楊奔遂吩咐軍中先生火做飯,讓士卒們飽餐之后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