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汗位之爭才結束,另一場汗位之爭又起,一北一西便至少牽制了二十余萬兵馬。
“更糟的是,塔察兒擅自出兵了。”伯顏又道:“他六月就出兵了,但還是沒能阻止董文炳的覆滅。”
“丞相的意思是……李瑕可能拿下河套?”何韋此時才驚覺不好,驚道:“如此一來,萬一李瑕從北面攻進中原……”
“不錯。一旦讓他在河套立足,中原兵力捉襟見肘。”
伯顏說的算是輕的了。
若往嚴重了說,他完全可以說河套一丟,河北必丟,中原必丟,大元甚至可能直接被趕回草原。
大元這邊比李瑕更清楚丟掉河套的后果有多嚴重。
說來說去,伯顏只差沒有將那四個字直接說出來了——危及存亡。
何韋卻已領悟了,沉聲道:“所以我們要攻打長安,圍魏救趙?”
“陛下絕不能容忍李瑕攻下河套。”伯顏臉色愈發凝重,道:“李瑕的咄咄逼人已經完全激怒了陛下,這次,哪怕放棄西域,陛下也要以雷霆之勢殲滅李瑕。”
何韋一凜,再看向地圖,只見伯顏的手指從開平指到了九原。
他一個激靈,抱拳道:“末將明白了,必全力配合丞相攻下潼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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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是九月下旬,秋冬交際。陰山以北的草原上,冷風吹來如同刀割一般。
愛不花奔走了一整夜,身上的汗被風一吹,像是所有熱氣被抽干了,原地就打了一個寒顫。
但他盯著遠處山頭,沐浴在晨曦中的那柄大纛,心里卻是一片火熱。
哪怕他仰慕儒學,此時也不由脫口而出一聲“大汗”。
“御駕親征了?”
身后再次響起了鳴金聲,顯然是唐軍追兵發現了不對正在撤退。
愛不花很快就明白了局勢。
陰山分為東、西兩段,中間被烏梁素海分隔,他昨夜就駐扎在陰山東段的烏拉特牧場。唐軍偷襲時他向北繞,之后又轉向東北想逃往趙王城。
所以他此時在陰山以北。
而從東面偷襲他的唐軍顯然是從南面過來的張玨兵馬,必是在陰山以南。
也就是說,大元皇帝陛下在東段陰山以北、李瑕在西段陰山以南、張玨在東段陰山以南,因此雙方此前暫時都未發現對方。
那必須搶回烏拉特牧場,則可以不讓李瑕與張玨匯合,各個擊破。
“李瑕在西面!”愛不花馬上大吼道。
他一邊縱馬奔向東北方向的九斿白纛,一邊讓士卒們提醒著前方的援兵。
在這危急時候,他顯得十分的冷靜,證明自己足可配得上成為大元皇帝的女婿。
前方馬蹄如雷。
很快有一支精騎出現在了愛不花的面前。
“潰兵向左右!敢沖陣者殺無赦!”
先是一聲蒙語的呼喊,其后那些士卒又用漢語喊了一遍。
愛不花連忙驅馬避讓。
漫天塵煙揚起,他抬頭一看,見到了一柄大旗上書的是“順天益都等路行軍萬戶都元帥張弘范”。
再一轉眼,那面大旗已經迅速向西而去,消失在塵煙之中。
東面,元軍陰山大營,塔察兒轉頭看了一眼,正見到那兩股元軍如洪流般交錯而過,低聲向撒吉思道:“愛不花那小子運氣不錯,我還以為他這次死定了。”
“是,他逃過一劫了。”
塔察兒笑了笑,又揉了揉臉收了那嘲笑之意,神色凝重地走向大帳。
執刀在帳門口守衛的依舊是安童。
走進帳篷,他不敢抬頭,只敢盯著忽必烈的靴子深深鞠躬。
“大汗,我把燕王丟弄了,特來請罪……”
“你的罪只是把真金弄丟了嗎?”
一個威信的聲音打斷了塔察兒,語氣還很平靜,卻蘊含著極大的怒意。
“為了我的兒子你連河套都不守了,是覺得我們黃金家族可以放棄中原嗎?回答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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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2章 反追===
陰山以北,鳴金聲一聲高過一聲。
“元軍增兵了!撤!”
所有唐軍都是第一次來河套,對地勢的了解僅限于過去看到的地圖。
這種情況下,哪怕不知道敵方具體來了多少援兵,來的又是誰,各個將領也迅速下令撤退。
此時還是出于謹慎。
然而,天光乍亮,追在最前面的唐軍騎兵一矛扎翻了身前一名元軍之后,抬頭看去,也看到了遠處陰山上的九斿白纛。
唐軍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儀仗,畢竟暫住在六盤山上的盟友昔里吉汗就有,正宗的,阿里不哥從哈拉和林帶到西域的。
然而此時陰山上的九斿白纛卻是更為巨大,大到了夸張的地步,因此而顯得更為正宗。
愣了一愣之后,這名唐騎勐地調轉馬頭,喊道:“虜酋來了!虜酋來了!”
唐軍其實有兩支,旗號都不同,一支是延安軍,一支是寧夏軍。
王立是在陰山以南,由東向西襲營,再繞過陰山向東追擊的,位置更前,得知了前方的消息,馬上招過了快馬吩咐起來。
“快!報給寧夏軍虜酋來了,再告訴他們,大帥就在九原城外南海子碼頭!”
“是。”
“報給大帥,虜酋來了。你們幾個,別帶馬了,直接翻過陰山打信號……”
還在下這些命令,王立已經聽到了東面的馬蹄聲。
他抬起望筒看了一眼,大喝道:“都別追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