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叛軍攻過來了!」
「快!快護送陳相公進城!」
「敵襲!敵襲!」
一片呼喝聲中,陳宜中站在那沒動。
他怕死,但就是沒明白怎麼會這樣,他確定李瑕想要和談。
「對」,就是想要威脅大宋......但他太小瞧大宋將士了。
陳宜中一念至此,猛地抬手吼道:「把他打回去!擊漬叛軍,揚大宋之威!」
作為使節,他很清楚這一戰的成敗比任何話語都有份量。
甚至,如果能擊敗李逆,那就之接平叛罷了,還何必和談?
一個文人初次到了戰場上,總是特別容易激動,陳宜中甚至都想到了自己回臨安獻俘時的場景。
漢時,傅介子出媒使樓蘭,斬殺樓蘭王。
今陳宜中持節出使,誅斯叛逆歸首,懸之北兩,正是大丈夫安能久事筆硯間乎?!
下一刻,兩名士卒上前,拉著陳宜中就撤。
「快啊!把陳相公送回城啊!」
「叛軍攻過來了!快進城!」
不久前才信誓旦旦保證黃州萬無一失的守將,根本就不聽陳宜中的命令。
呂家多年經營,「沿邊數千里皆歸其控制」,在呂文德已死,呂文煥還沒有命令之際,州守將根本不打算與叛軍打硬仗。
「你們......迎敵啊!」
陳宜中被架著向燕州城門跑,只見城門前堵得水泄不通。
而在長江之上,那順流而來的叛軍水師速度很快,漸漸已駛近黃州。
「轟!」
一塊大石被拋了出來,砸在離岸很近的江面上,砸起高高的水花,也砸碎了陳宜中效仿傅介子的雄心壯志。
「轟!」
一時間,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砲車上的拋桿猛地豎起,像是打個激靈,巨石
被拋起,又重重下落,轟然砸在離沙洲碼頭不遠的江面。
水花濺得老高。
停泊在沙洲碼頭的戰船搖晃不停,「逃呀!」
言喜跑下了船,拼命地向黃州城門跑去。
雖說他是個奴才,但在宮城里過的也是養尊處優的生活,跑了一會便累得喘不過氣,還落在了最后面。
「你們......該死的......等等咱。」
被激起的江水如下雨一般酒落,滴在言喜脖子上,冰冰涼涼的。
他心中駭然不見,轉頭望去,只見城外叛軍的船只還在駛近。
突然。
「轟!」
一聲巨響,他也不知是怎回事,只見到一艘迎向叛軍的宋軍小船被擊成碎片。
船板破碎的期間他還能看到有士卒被擊碎時楊起的血團,半截尸體落入長江......
言喜身子一頓,張張嘴,想要呼救,卻是連嗓子都啞了。
一股尿味自他跨下泛起。
作為宦官,他比常人更控制不住。
好一會,他終于回過魂來,這才沒命似地繼續跑。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在朝廷已經安排使節議和的情況下,皇后還要派他再傳些私話。
對于絕大部分從臨安來的人而言,這是平生第一次真正看到戰火,在此前的百余年間,打仗對于很多達官貴人們而言,就是一封封戰報。
朝廷多次被嚇到驚懼,也只是被戰報嚇到,而不曾親眼看到血與火。
終于,陳宜中披頭散發地跑進了城門,沒有再大呼小叫要求指揮守將打這一仗。言喜縮在城墻下,茫然無錯地四下張望,突然間完全不認得這世道了......
臘月十五,叛軍兵圍黃州。
率水師攻打黃州的是姜才。
李瑕則是坐鎮鄂州,與史俊、房言楷等官員安排諸多事宜,比如盡可能地帶走人口、比如駐兵江陵保證特續從宋境吸引流民,這其中就包括了船只調度、路線安排等等。
當然,要做到這些,還是要與宋廷和談。
李瑕確實迫切想要和談。
他快要支撐不了這場戰事了,但表面上卻一點都沒顯現出來。
「朕不會與陳宜中談判,談判談來談去、你來我往,太耗費時間,聯要一次打碎宋廷的膽子,直接答應聯的要求。」
「那便不理會陳宜中,猛攻黃州。宋軍自會有人往臨安報信,到時宋廷必會再派使節來請和。」
史俊雖是文官,卻不似別的官員那般總愛勸李瑕以安危為重,他與李愛一樣敢冒險,認為基業草創就是要拼命。
因此,這兩人會合之后,凡議事,房言楷就只有一旁聽著的份......
「與宋廷談判,不必太重儀禮。」李瑕道:「要宋廷稱臣要的是大義,但辯我們是辯不過那些文人的,辯著辯著只怕還要丟了大義。相反,看看金回,野蠻地逼著宋廷稱臣,不還是李瑕說的這些,讓房言楷頗覺不妥,正要開口,卻見李瑕擺了擺手。
「朕不過是舉個例子,是要讓你們看到宋廷的德性。打得越狠,他們投降得越快。」
這或許就是李瑕與旁人不同的地方,旁人看到的是當時,他看到的卻是歷史的總結。
所以能堅決地以打促和。
史俊撫須道:「若戰事比預想中順利,未必沒有直搗臨安的可能?」
「也許吧。「
李瑕笑了笑,目光看向地圖,落在代表元軍的幾條箭頭上,那玩笑之意便微微有些凝固。
轉回住處時,李瑕遠遠看到司容、唐安安投在紙窗上的剪影,想到或
是因帶她們來討了個好彩頭,萬一順利得超乎想像,真就直搗臨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