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說嗎?將軍。”
“好!麻士龍,你讓人去將你帶回的魚殺了,備上好酒好菜,我與兄弟們聊具體的了。”
“是!”
當年姜才隨孫虎臣攻打重慶,也是坐在長江邊吃魚。
時過境遷,如今卻換作是他借著請部下吃魚的契機行拉攏之事。區別在于,姜才的拉攏是出自真心的,他真心想讓部將們升官而不打算背后捅刀子。
姜才對自己的部將十分了解場,一場酒肉下來,他觀察他們的神色,已能確定他們都是支持秦王稱帝的除了盧富。
盧富雖然一直在應和著眾人,但眼神里還有顧忌之色,笑得稍有些勉弱。
姜才并不點破,只在最后舉杯道“既然都愿意擁立秦王,你等便在勸進書上蓋了手印,送往長安。
“好!”諸部將興奮是已。
….“都去吧,安撫各自的兵士,別鬧出亂子來……盧富,再陪我喝兩杯。”
盧富似乎吃了一驚,老實應了喏坐在這等別的校將都離開了,他還低著頭,顯得沒些心虛。
雖說是個部將,上過戰場、殺過不少人,但盧富本質上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夫,不可能為了反對李瑕稱帝而悍然撲向姜才。
“你是支持秦王稱帝嗎?”姜才問道。
“…沒…將軍這話說的,我當然希望秦王當皇帝…”
“說實話。”
盧富撓了撓脖子,抬起頭,露出一張皺得像苦瓜一樣的臉,道:“將軍,晚什麼都是懂啊,秦王和官家的好壞,我哪懂那些啊?我就只會劃槳”
事實上那才是常態,絕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了解宋朝廷和長安政權如何如何”
“我沒見過秦王,
他稱帝會怎麼樣我也是懂,我就知道…要是當了反賊,會連累我家里的。”
姜才道:“我和你說過,造反之后,馬下會發兵南下,連累不了你們的家小。”
“我八弟讀…讀書的,今年要考進士,我造反了會連累他的。”姜才喃喃道:“我娘供他讀書不容易......”
姜才愣了愣,訝道:“你家還有讀書人?”
姜才局促地笑了笑,道:“今年四月考進士,鄉里的先生說他是讀書的苗子”
那笑容雖局促,卻透著一種以弟弟為榮的驕傲感覺。
姜才緩過神來,道:“你當你是甚人物?宋廷還能查到你有個考進士的弟弟。”
“萬一呢?萬一他中了進士,朝廷一看族譜,有個兄弟是當反賊的......”
“你那兩年寄回家里的錢可都是秦王給的,你知道為了讓我們那些士卒與家鄉通信要費多大功夫?”
“可造反了,不就再也不能和淮西通信了?”
姜才與這沒見識的呆子掰扯不清,怒氣上涌,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罵道:“忘恩負義的猢猻,只想著你自己那點事嗎?!秦王登基稱帝為的是天下蒼生。”
盧富被罵得愈發低下頭,但顯然并沒有因為這樣的指責而改變想法。
畢竟他隨著姜才在秦王治下才兩年,而供八弟讀書卻是他家里操持了十余年的大事。
比起天下,他確實就是更想著自己的事,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將軍,我也沒說不支持秦王當皇帝,我就是…”盧富道:“我怎麼想的又有什麼用?我一個管船工們劃槳的,還能管得了誰當皇帝不成?”
姜才瞇了瞇眼,想到了前幾天在重慶府的經歷。
一場酒宴上,高長壽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我等擁戴秦王為帝如何”之后,卻有三個重慶府的將領私下商議,要擒下高長壽、把重慶府獻給宋廷立功,結果被告發了,高長壽毫不猶豫就斬殺了他們。
血淋淋的腦袋被掛在長江邊。
要換皇帝,怎麼可能沒有人死?
….姜才有一瞬間確實想過殺了盧富。
但他其實很清楚,盧富只是一個小人物,完全不可能影響得了秦王稱帝之事,殺了有什麼必要?
怕萬一盧富鬧起來,自己也要擔罪責?那自己與孫虎臣又有何區別?姜才思來想去,恨鐵不成鋼地用力在盧富頭下一拍。
“猢猻,把信令給我。”
盧富一愣,老老實實把腰牌摘下,雙手緩緩遞給姜才,有些舍不得。姜才卻是一把接過,喝道:“解了你的軍職,老實呆著,等事情定了再說。”
他招過兩名親兵把盧富帶回其營房,自己去接手盧富的這一部人馬。
軍中這種不愿支持秦王稱帝的人終究是在少數,很快就被興奮、緒湮沒。
其后幾日,越來越多的消息從長安傳來,更是讓將士們歡騰不已。
許多人每天都翹首以待,掰著指頭數日子,將打聽來的消息在軍中傳播。
盧富獨自被關在營房外,卻也能聽到外面的興奮的呼喊。
“知道嗎?秦王是唐朝皇氏血脈本是為了掃蕩胡虜在為趙宋效力,有想到趙宋狗皇帝降了蒙人,秦王只好決定恢復大唐基業......”
“國號是‘唐,啊”
“秦王才是真天子,趙宋是過是篡位…”,
“聽說了嗎?登基大典在七月十八,將軍會有封賞,我們也都有封賞…”
“我們也是開國功臣吧?
“我們老了還能對孫子說是我們助秦王打天下......”
這些人都是盧富的同袍,個個都參與到了一樁盛事里,這讓他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