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會有期。”
陸秀夫遂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坎前,忍不住又回過頭看了一眼。
于他而言,李瑕亦師、亦友……亦君。
“王上,這是謝枋得的辭呈……”
隨著這句話,又一封折子被放在李瑕的桌案上,在右上角已堆了很高。李瑕頭也不抬,依舊端坐在那處理著事務。
他知道必然會有很多人離開,一定會的。
世上的事,哪怕他很努力去討好一批人,他們稍不滿意也都會不再支持他,甚至破口大罵。又何況這些飽受忠臣思想浸y的士大夫遇到了造反。
但還是那句話,哪怕走再多的人,李瑕自己還得堅持下去,這是他的基業。
這陣子,還有太多登基前的準備要做。
忙著忙著,關德又捧了幾份折子過來。“王上,這是史俊、孔仙、房言楷”
“他們也要走?”
李瑕并不詫異,也已做了安排,提前把易士英、史俊、孔仙、房言楷等等出身宋廷的官員召回長安,換由信得過的人手坐鎮地方。
但
真得到了這一封封的辭呈,多少還是讓人心情低落了些。
“王上,咱是說,這些是他們與江春的聯名上奏,懇請王上登基,以慰天下生黎之盼。還有這些也是……”
一封封折子被灘開,擺到李瑕桌案上。
這一方桌案由此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態度,有人不支持李瑕稱帝,卻也有更多人支持……
===第984章 聯遼破宋===
天光未亮,窗外傳來了鳥啼聲。
牟珠翻了個身,又聽到身畔傳來了一句低沉的聲音。
“臣春頓首,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以社稷為務,以黔首為憂····”“官人?”
牟珠揉了揉眼,于灰蒙蒙的晨曦中看到江春披頭散發地坐在床頭,臉色十分疲憊,眼睛卻奕奕有神,嘴唇一張一翕,猶在背誦著什麼。
“官人又是一夜未睡了?”
“啊?”
“睡了,睡醒了……從龍之功,至少也是京兆尹,我爹若是得知我當了京兆尹,黃泉之下也該欣慰了。”
“我看官人是魔怔了。”牟珠翻身而起,抱怨道,“官還不夠高嗎?盡日地叨叨,兒女的前程與婚事也不操心。”
“給為夫洗漱更衣,今日陛下要·……”
勸進表背了好幾日,“陛下”二字于是脫口而出,之后江春意識到李瑕如今還沒正式登基,停了停,卻也懶得再改。
“今日陛下要召見我。
“這位“陛下,以前還住在我們家里,有甚值得這般緊的?”
牟珠低聲抱怨著,卻還是起身服侍江春,然而才捧起官服,卻又聽江春道:“我自己來,你去把女兒喚到前堂。”
這幾月以來,江春每日出門前都會與江獲聊上幾句官場上的事,并非為了提點女兒,反而是想聽聽女兒對長安官場各種消息的分析。
江春嘴上雖然不承認,但心里明白,在眼界以及做事的思路上他已遜色于女兒了。
“你還記得她是你女兒,不是兒子。”牟珠固執地為江春把衣服披好,嘴里喋喋不休道:“女兒該要嫁人,而不是當你官場上的同僚。”
“什麼同僚?她官位比我還遠著。”
“我聽說陛下登基以后便不再任用女子為官了?你可得為女兒找門好親事。
“你聽誰說的?”
“都在傳,正經朝廷哪能用女官,聽說嚴司使已遞了辭呈。”
江春不知這消息真假,卻頷首道:“是啊,今時不同往日,不再缺人手了,朝堂上也該莊重一些……你去,我自己會穿衣服,去把女兒喚到前堂。”
“知道了,知道了。”
江春自己還真是會穿衣服,危襟正坐在前堂等了好一會,才見到江獲穿著官服、拎著官帽、打著哈欠過來。
“爹這麼早做甚,還沒到上衙的時辰呢。”
“陛……王上今日召見我。”
在女兒見面,江春就收斂得多,不敢亂叫。
但那脫口而出的半個音江獲已聽到了,笑了笑,道:“爹急什麼?登基是大事,豈有那麼快的。”
“吉日定了?”江春伸長了脖子問道。
算吉日的無非就是李冶、秦九韶、郭守敬、孫德或這些人,與江荻關系都不錯,她一定知道。
“沒定,定了自然會告訴爹你這長安府尹。”
江獲從容不迫地在桌邊坐下,拿起一塊饃咬著,提醒江春道:“對了,爹今日也會去招待蒙元使節吧?”
“你怎知道?”
“元蒙使節一路大張旗鼓,我怎會不知?我說爹你該把心思放在這些正事上,若整日只想著從龍之功,倒叫王上不喜。”
江荻說到這里,賣了個關子,問道:“爹可知,王上稱帝前最在意何事?”
“何事?”
“戰事。”江獲道:“與宋是否開戰不提,與蒙元是否開戰可就落在這元蒙使節頭上了。”
江春神情一凜,點了點頭,道:“不錯,依秦王為人,比起登基大典,更在意不能耽誤了公務。只是這蒙元使節,我還沒了解過。”
“連女兒都知,父親卻不知?”
“公務繁忙啊,你與為父說說。”
“好吧這次來的正使是趙良弼,趙良弼曾
經任陜西宣撫司,與廉希憲共事,王上收復長安時,正是由他負責攜帶軍民物資渡過黃河、往山西安置。可想而知,他對長安十分熟悉……”
當牟珠再端著一碗泡饃進來,便看到丈夫正前傾著身子,仔細聽女兒說話,如同下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