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盼收復燕云之日猶為宋臣,這不正是保全先帝功績最好的辦法嗎?”
“他騙我們的,他是弒君之人,我告訴過你,是他殺了先帝。”
“是你們所有人殺了先帝。”賈佩忽然道。
她丟開手里的信件與地圖,用雙手捂住臉大哭了出來。“你們所有人殺了他到今天你們還在一刀一刀地殺他嗚嗚殺掉他的血脈,他的功績殺掉他留下來的社稷賈似道默然。
他轉過身背對著賈佩,肩膀一塌,顯得無比頹廢。
這幾年,輸給了李瑕幾次,如果這次是再輸給李瑕,他也許就認了。
但這次不是,這次是李瑕想與他聯手,共同對付大宋那些主和派。
聞云孫說“拒絕和議,平章公一句話足矣”,但賈似道卻深知自己做不到,就算與李瑕聯手也做不到。
因為主和派背后站著的是整個大宋的利益階級。
而他賈似道的權力來源于他們,又怎麼可能對抗他們?他曾評價李瑕毫無根基,其勢力就像是空中樓閣。
時至今日,他才知自己才是那個可笑的空中樓閣,這平章軍國事不過是沙中塔、鏡中花
===第975章 聚眾===
終宋正文卷第975章聚眾臨安。
文及翁終于將一封新的國書擺在了中都海牙面前。“上使請過目。”
中都海牙淡淡瞥了一眼,只見這次宋廷的國書果然恭敬了許多,邊上“侄宋皇帝禥”的幾個字也顯得沒有原來那麼端莊秀麗。
“啐。”
但他還是毫不客氣地一口唾沫吐出,甚至連后面的內容也懶得細看。
因為再恭敬,這還是國書,而不是奉表。
“上使這是?”文及翁驚愕道:“這這這既已改了國書,為何還是這般失這般”
“這般失禮是吧?在你們眼里,我不就是毫無禮數的胡虜嗎?”中都海牙道,“你們向金國奉表稱臣,卻對大元交聘國書,以敵國之禮對待,是認為我大元不如女真人嗎?”
文及翁沒想到交聘國書這種大事,還能遇到對方出爾反爾的情形,一時茫然無措。
如果之前中都海牙就說要大宋奉表稱臣,必定會有更多人提出不妥。
但都已經來回計較反復商議到了這一步,賈似道歸鄉,官家自稱侄兒,朝堂上下已顏面無光,該受的不該受的折辱都已受盡了
卻還要再把“侄宋皇帝禥”改為“臣趙禥”才能訂立和約。
文及翁一時沒有想過強硬些、不答應會如何,腦子不時就浮起“臣趙禥”三個字,就這樣茫然而立了好一會
他本以為元廷使節的要求會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但至少在選德殿君臣對奏時一切都還很平靜。
許多臣子都沉默著,也許之前便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唯有趙禥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
他本在后宮飲酒作樂,被匆匆請到前殿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沒想到就只是這樣。
“只要改改國書就行了是吧?那就改。”
“官家,此事只怕沒這麼簡單。”
“不簡單?”趙禥愕然。
“如果拒絕了元廷的要求,擔心的是李逆之勢難以遏制。而且,也擔心元廷會不會發兵來攻。”
趙禥道:“對啊,那就答應吧?”“只怕朝臣們會反對。”
趙祺也不知是反問還是疑問,道:“那你說說該怎麼辦?
殿上對奏的諸臣答不出來,遂感覺這位官家今日終于清醒了,還懂得用反問來威懾臣子。
趙禥見到他們不答,不由著惱。
他還急著回去陪美人兒博戲,哪有許多工夫在這里與老頭們悶坐著。
“那要不然把師相請回來?”諸臣依舊不答。
此事也許已有了一個結果,只是還沒有人敢出面說而已
結束了君臣對奏之后,整場對奏都不愿多話的禮部尚書吳堅才開始分析形勢。
“切記,大元使節的要求與盟約的細節,萬萬不可透露“是。”
他們其實都明白,消息一旦傳開,必然會有太多人反對就在這樣的反復商討之中,時間很快到了三月。
這幾日臨安碼頭上常常能看到一些年輕書生的身影,往往是迎了一些友人后離開,往酒肆茶樓里高談闊論。
三月十八日,聞云孫、鄧剡等人早早便趕到碼頭。終于,只見一艘烏篷船緩緩劃來。
“江公來了。”
“老師。”
來的是江萬里,他時年已有六十又六,更喜歡賦閑在家含飴弄孫,但得到李瑕的傳信,還是毫不猶豫就動身前來臨安。
由學生們扶著,笨拙地下了船,轉頭看去,江萬里的目光第一眼便落在了聞云孫身上。
他素來欣賞聞云孫,曾說過“世道之責,其在君乎”,認為大宋社稷早晚要擔在這個年輕的狀元郎肩上。
因此這日見了面,江萬里馬上便讓聞云孫來扶他,道:“前年因賈似道專權,朝中清流多受打壓排擠,以致今日滿朝無一人能主導朝堂反對議和。這次,宋瑞你就莫參與了,保全官位,以待來時。”
聞云孫搖了搖頭,道:“學生不該違背本心,若這次妥協了,下次豈非便與那些賣國求和之輩一般?懇請老師允學生一同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