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父與令尊是同僚,家父擔任真定路達魯花赤時,令尊是真定路宣撫使。之后家父才調任燕京路廉訪使。」
普顏稍稍回憶,忽然想到對方說的是誰了一一布魯海牙。
布魯海牙與普顏的父親愛全一樣,同為四帝之母魯和帖尼的家臣,同時被調往河北駐守,兩家確實算是世交。
布魯海牙漢化很深,以其官職廉訪使為子孫取漢姓「廉」,這幾年因累兒子廉希憲遷連,已被遷任清閑官職。
但好在他有好幾個兒子,除了二子廉希憲,其余諸子都還在國朝效力、忠心耿耿。
「兄臺行幾?」普顏脫口而出問道。
一句話問出,他也感到自己有些失禮,同時,心底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其后,便聽得一句。
「行二。」
「二?」
「秦王麾下甘肅路安撫處置使,廉希憲,字善甫。正卿可認出我了?」
普顏一驚,張嘴想喊,便見廉希憲笑了笑,抬起手指按在嘴上「噓」了一聲。
與此同時,已有提刀人悄然繞到了普顏的身后。
「不必擔心,你我兩家是世交,今日在故鄉見到故友,我絕不愿為難你。」
「善甫兄,回頭是岸,只要你愿意悔悟,陛下」
「回不了頭了,不僅是我,你最好也別回頭。」
普顏聽到身后似有腳步聲,才想轉頭看看,肩膀已被廉希憲按住。
「善甫兄,你你想要什麼?」
「我欲控制高昌,故而極需高昌佛教以及各家權貴支持,懇請正卿出手相助。」
「我幫不了」
「有勞正卿帶我去拜見令伯父。」
廉希憲彬彬有禮地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普顏稍稍向后一瞥,發現院子里已不見了隨從們的蹤影,緊張得冒了汗。
「走吧,見過了令伯父,明日你我還須一起去恭賀紐林大婚」
~~
與此同時,高昌城中另一處。
「使君,發現線索了。」
耶律希亮從信件中抬起頭,問道:「在哪里?」
「這幾日我們假裝是因為高昌王大婚放松了戒備,終于發現那些消息似乎是從巴巴哈爾公主宮里遞出去的。」
「藏在她的寢宮里?」
「還不確定,但應該是。」
耶律希亮這才放下手中的信,又問道:「她今日在做什麼?」
「正在招待不魯罕公主。稟使君,這段時間不魯罕公主幾乎每日都會到王宮一趟,我們懷疑,消息就是在她們進出之時傳出去的」
耶律希亮聽罷,點了點頭,起身道:「我要求見高昌王。」
半個時辰之后,紐林帶著一群侍衛、侍女抵達了巴巴哈爾的宮苑,以王宮出了盜賊之名讓侍衛在外間搜查,讓侍女入內搜查。
「把所有人都帶出來,一個個仔細辨認……兩位公主呢?」
「稟亦都護,公主正在里面洗澡。」
「洗澡?」紐林一聽便有些疑惑,「她們是一起洗嗎?」
「是。」
紐林竟也不感興趣,只是百無聊賴地指了指他身邊幾個侍女,道:「你們去看看,別讓盜賊藏在里面,萬一傷了她們。」
「是」
等待的時候,紐林一直都站在侍衛中間。
這是耶律希亮囑咐他要小心,而他現在也比之前要聽話的多。
等了許久,終于見那幾個侍女出來,稟道:「票亦都護,沒有發現細作。」
「在里面服侍的宮女全都拉出來辨認了?」
「稟亦都護,里面沒有別人,只有兩位王后在浴桶里洗澡,也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沒有嗎?那還能在哪?」
「王后說,亦都護如果不放心,請親自進去看一看。
」
「不用了。」紐林嘆息一聲,擺了擺手,道:「明日就要大婚了」
話到后來,意興愈發蕭索,他也懶得說完,轉身便走。
這歸附了蒙古的高昌回鶻其實也不用講太多禮儀,又不是漢人還講究婚禮前不能相見。
他是高昌王,想進去就進去。
問題就在于他不想。
那就沒必要惹怒兩個黃金家族的公主了,反正都搜過了,人不在這里。
還能去哪?
只能是耶律希亮弄錯了
~~
「我弄錯了嗎?」
耶律希亮聽紐林說完經過,眼神里有狐疑之色閃過。
他暫時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只好起身出了王宮,心想著黃金家族的公主總不至于包底李瑕的細作,可如果不是公主包庇,那人莫非真不在王宮里了?
眼下西域局面剛剛安穩下來,莫因這些小事壞了大局才好
想到這里,耶律希亮搖了搖頭,奇怪自己怎會冒出這想法,小事當然壞不了大局。
才出王宮,卻見有探馬在宮門處已等候多時,上前稟報了句。
「使君,在庫木塔格沙漠邊緣似乎發現了宋軍」
「怎麼可能?!」
耶律希亮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會有宋軍已抵達高昌附近。
大蒙古國雖然不擅長于防守,或者說根本就不防守。但李瑕派大股兵力來則瞞不住探馬,小股兵力來則毫無意義,不如用于與合丹的決戰,怎麼會派人過來?
「多少人?」
「一千人左右。」
耶律希亮踱了幾步,拿出一枚令符,吩附道:「調失禿兒、阿魯威帶兩個千人隊去擊敗他們。」
「那高昌城」
「防守的兵力足夠,去吧。」
耶律希亮安排妥當,揉了揉額頭,翻身上馬。
當年在涼州李瑕冒稱李恒騙過他一次。那麼,在西域,他是除合丹、耶律鑄之外,唯一與李瑕當面過過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