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沒有每天說要眾志成城,甚至顯得很輕松,但卻都做好了自己份內之事,查貪墨、審錢糧、改良火藥,甚至是往敵境走一趟,因為看到誰“像是個好官”便想著要擄回來
===第876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整個涇陽縣之行,李瑕都很忙。
因為吳璞病了,四十多歲的人冒著風雪修渠,最后還是染了風寒,一開始還想瞞著,結果在炸山時便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這事嚇壞了孫德或,說是分明隔得那般遠,怎就炸暈了吳相公,且還在心底滴咕“莫不是想訛小道士吧?”
待吳璞轉醒,問他為何病了還要瞞著,他苦笑不已。
“一段河渠關乎八百二十戶人家生計,每日殷殷相望數千雙眼睛盯著,哪敢病啊”
之后吳璞還想逞強,又說當年隨父親修它山堰工程量比這大得多、也難得多,他身體完全能扛下來只是關中的冬日這天氣比江南惡劣太多了。
“我知道,不是吳相公身體不好,確實是關中太冷了。”李瑕也不知還能如何勉勵吳璞,想了想,道:“吳相公給我們新修的這段渠起個名字吧?”
“好,好。”
吳璞大喜,喃喃道:“廣惠于民就叫廣惠渠,王上以為如何?”
“好,就叫廣惠渠。”
總之吳璞病了也只能養著,李瑕既來涇陽巡視,便接過了這一攤子事。
秦王親自督管,人員安排上自是輕松的,只難在不懂水利,于是又請郭弘敬來顧問。
郭弘敬是不打算接受官職的,但其實李瑕也沒給他官職。
只是以俘虜的身份回答了一些并不涉及大元機密的小問題。
“關中土壤不同于江南,土質松軟多沙,一經水浸便容易崩塌,要固河堤,該在堤上廣植榆柳”
奚季虎其實更擅長于政務而非水利,缺的就是對關中地貌的了解,一聽到郭弘敬指出的問題,馬上便能給出解決之法。
“王上,臣以為宜倡導百姓沿堤種樹,按每戶所有田畝數量,每畝地需種榆柳十株,多種有賞,并禁止私伐沿河樹木。”
“善,交個詳細章程來。”
“是。”
郭弘敬本來只是被問到了就回答一下,幾個問題之后見奚季虎應答如流、高深莫測,漸漸主動談論起來。
修埽固堤、設置閘門、造圩護田、挖筑池塘各種方案因地制宜,大有章。
奚季虎或許不了解關中地貌,但是個全才,談及方方面面完全能壓服郭弘敬。
因此郭弘敬有時也會把兄長搬出來撐撐場面,放言“此事家兄若是在此”如何如何。
他這人確實沒什麼城府。
不知不覺便開始奔走在引涇渠口的各個地方,甚至已操心起整個關中的水利建設,以及水利技術的發展。
“孫院長,格物院能改良修渠工具嗎?我們造一個鐵龍爪揚泥車如何?”
“呵呵,我就不愛聽你叫我孫院長。”
孫德或一直在大龍山勘測,等勞工們把炸碎的石頭搬走后再布置下一處爆破點。
見郭弘敬又來找,他便將手中的火藥收到一邊,搖頭道:“旁人喚我一聲院長那是要聽我使派,你卻是要使派我做事。”
“但格物院之責不正是制造物件嗎?說到此事,我覺得秦王如此重視格物,若與我兄長相見,定能成為知己。”
郭弘敬對格物院十分感興趣,他兄長便特別擅長于制造各種機械器物,難得能在長安遇到主攻這方面事務的衙署,天然有些親近。
“郭兄,我勸你還是不要輕易變節,你畢竟還是一個元臣。”孫德或不以為然道,“還有,我們秦王雖然重視格物,但也只是重視而已,莫要在此事上對他寄予太高的期待了。”
郭弘敬很喜歡孫德或這種說起王公貴胃也一派隨意的態度,也愿意與他聊天。于是從水貴、埽、水愷、龍骨水車、簡車
最后又聊回浚川耙、鐵龍爪。
宋承平時,王安石治黃河,曾大力推廣這兩個工具。
鐵龍爪是以鐵鑄爪形,系于船尾,清理河道;浚川耙則以八尺巨木,二尺鐵耙,也是系繩于船尾,來去撓蕩泥沙。
孫德或自然有造過這物件,抬手一指,道:“鐵龍爪那里不是有嗎?”
“是鐵龍爪揚泥車,家兄以鐵龍爪改良而出的,不僅可以清理河渠里的泥沙,還可治理黃河。”
“哈?你都打算開始治理黃河了?”
“那倒沒有,但治理黃河是家兄畢生心愿,他入仕為官便為了往后能主持此事。”
“好吧,這揚泥車如何造?”
“先將船身加寬,船首成翹起狀,將鐵龍爪安在船首。”
“船首?”
“不錯,將鐵龍爪下部改為半球,可使淤泥、碎石落入其中,拉起后可將泥石等拋至岸邊,而不阻塞下游。船頭再設置一鏟斗,以絞繩架配合鏟斗的移動和起降。船尾再掛整平鐵耙。如此一來,以鐵龍爪揚起淤泥,以鏟斗捉泥,以鐵耙整平河底”
“嘖嘖。”
孫德或聽了,不得不佩服郭弘敬這位兄長,問道:“這揚泥車你們造出來了?”
“那倒還沒有。”
“哦,官位低是吧?”
“大元就沒有格物院,也沒有大船,但也許孫院長可以造出來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