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控鷹衛,前來查鈞州鐵器走私桉。
于他們而言,今日在堂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不論是李瑕的連襟郭弘敬、守鈞州的邸澤,還是有一個弟弟已投靠了李瑕的董炳
===第872章 連襟===
失寶赤在蒙語里是“鷹人”的意思。
乍聽之下有人會將其當成養鳥的仆役,可事實上他們所飼養的海東青要遠遠比常人尊貴。
鷹是孛兒只斤氏的保護神,成吉思汗的十一世祖曾依靠鷹捕才維持生存。
故而若說怯薛軍在諸軍之中是第一等,失寶赤則為怯薛軍中第一等。
失寶赤與普通怯薛軍的著穿亦有不同,往往在肩上或袖子上裹著皮革,作為鷹的停歇之處。
控鷹衛保留了這個穿著習慣。
漢人能成為蒙古皇帝的宿衛近侍本就是難得的優容,竟然還能成為第一等的失寶赤,這是無上的榮耀。需要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否則便如錦衣夜行。
肩、袖上的皮革便是這榮耀的象征。
雖然他們不會養鷹,但他們本身就是大元皇帝的鷹,翱翔于高空,為陛下捕。
哪怕是李瑕,在他們眼里也只是一只野鴨。
夜幕降下之時,兩名控鷹衛校尉離開了鈞州衙署,轉過幾條巷子,進入了一間不起眼的鋪子。
一進前堂,便聞到空氣中有股咸濕的氣味,這原是一間私鹽鋪子。
但走到后院,有仆役迎上來引著他們穿過一條暗道,才發現后面是個牢房。
牢房中分為內外兩間,內間看不到具體情形,聽動靜是有人正在用刑,一股烤肉的氣味從窗子中飄溢到外間,顯然是烙鐵在皮肉上烙出來的。
外間,一名私鹽販子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火爐邊,透過小窗看里面的詳情,見有人來了,拉上小窗,回過頭來。
這中年人看起來確實像是經歷窮苦生活的販夫,臉上帶著股愁苦之態。
但他迎向兩名控鷹衛校尉的目光分明是上司看下屬的眼神。
他舉起一枚令符,語氣澹澹地自報家門。
“控鷹衛百戶,崔。”
這百戶是怯薛軍百戶,若調任地方便是千戶也做得。何況控鷹衛初立,眼下還未開始立功。
兩名校尉見令符,連忙行禮。
“控鷹衛校尉劉曒、劉虔通,見過百戶。”
他們行禮時行的已是蒙古禮,鞠躬時右手放在胸前,上身微躬,左手下垂,向崔低頭以示恭敬。
這一代人出生起就在蒙古治下,自記事起就以蒙古為尊。能互相這樣行蒙古禮其實是一種榮耀。
崔受了一禮,道:“控鷹衛初建,諸事尚未籌備妥當,指揮使已立即遣我等南下,可見對鈞州之事重視,往后你等受我調遣。”
“卑職不明白,百戶為何是這樣悄然而來?”
崔道:“因為我只需你們在明面上探聽風聲、搜集證據。哪怕真查出了真相,也須裝作不知。明白嗎?你們是給河南官員、以及潼關那邊的李瑕看的。”
話說到這里,崔指了指自己,又道:“若查出了與李瑕走私之人,由我來安排,將計就計,滲透關中。”
劉曒道:“卑職明白了,一明一暗兩條線,百戶好生高明。”
“是指揮使高明,陛下圣明。說說吧,官面上河南是何情形小股的走私禁不掉,但張家那麼多的車馬過境,若說河南沒有官員包庇,我絕不信。”
“有嫌疑的很多。”劉曒道:“當時董炳在開封、邸澤在鈞州、董忠在洛陽,皆有嫌疑。”
劉虔通道:“城外有商旅過境,一應書憑據俱全,官員居城中不知情很正常。但洛陽離潼關最近,治下有人屢次與李瑕走私,董忠卻不知,這怕是說不過去?”
“若是收買了關城值守,趁夜過境,董忠未察覺也有可能。”劉曒道:“鈞州每每走私鐵器,冶鐵坊一查便知之事,邸澤卻說不知。老鼠都踩到他臉上了,他看不到?太可疑了。”
“邸家與李瑕有仇,不太可能反。要我說,是整個董家反了。”
“如此一來可就非同小可了,沒有證據之前不要亂說。”
“還要什麼證據?董用已叛投李瑕了。指揮使命我等協同董炳徹查走私桉,又命我等貼身保護董炳,可見早已疑心”
“夠了。”崔打斷了他們的爭論,抬手問道:“查清了沒有?董用真的叛投李瑕了?”
“董炳說,董用只是被李瑕俘虜了,并未叛投。李瑕是故意放出風聲,陷害董家。又說敵人施展離間計很簡單,董家的忠心卻不容動搖。”
“從頭仔細說。”崔道,“我不管董炳怎麼說,只問董用到底投敵與否?怎麼投的?”
“中統三年七月,董用坐鎮金陡關攻打李瑕,李瑕以水師渡黃河險灘繞道金陡關后,包圍并俘虜董用,據說李瑕偷襲阿術元帥時還帶著他。”
“確定?”
“據說有逃回的俘虜稱,在淺水塬時,董用經常在李瑕身后巡視俘虜營。”劉虔通道:“此事開封有不少人知曉,董炳一直在試圖蓋下這傳聞。”
劉曒道:“這就是李瑕故意離間。”
“是故意離間,但確實就是有官員幫李瑕走私,甚至就是董用在聯絡。”
“若如董炳所言,有人假冒董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