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彧反而有不同看法,笑吟吟道:“旁人貪得悄悄摸摸,道貌岸然,唯獨他貪得明明白白,瞧不起人還直說,可以說是道法自然嘛。”
李昭成不由苦笑搖頭,道:“明也好,暗也罷,貪便是貪了,盤剝百姓膏血,用度無算。在江南我管不了他,但往后再敢伸手,唯有繩之以法。”
孫德彧與江荻紛紛笑起來。
“廉訪使還未上任,已有好大的官威。”
李昭成表情凝重了些,道:“我看接下來我們在公務上還有許多交集,事先說好,私是私,公是公。”
“能有什麼交集?”
江荻笑道:“你個小道士便是個貪財的,這次關中修渠,打通大小龍山的火藥便是由你督造,若讓我審出賬目有誤,一定報給廉訪使,拿你下獄。”
“不錯,這位格物院院長也須我們廉訪司著重關注。
“”
這小院里說說笑笑,李昭成卻沒發現他的兩房妻子已將他時不時偷偷下廚招待朋友之事報給李墉知曉。
李墉站在窗邊聽了一會,終是搖了搖頭走開,沒說什麼。
如今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些,長子喜歡做菜,偶爾做做也不打緊了,偌大的川陜不至于容不下這點愛好。
===第851章 不團圓===
秦王府。
李瑕卻還是在傍晚時收到了奚季虎關于關中水利的初步規劃。
“明日便是中秋,先生這是知我心急啊。”
“確知王上心急。大戰之后,勛功授田已完成,明年關中的耕地增加三倍不止;而長安城人口愈多,用水亦成當務之急,可以說關中水利刻不容緩。”
李瑕頜首不已,道:“是啊,紙鈔發行、關中水利。今年我們大部分措施都是圍繞這兩件事。
新設的衙門、新任命的官員,必要時得能夠像拳頭一樣攥緊才好。”
“是,王上基業草創,今各官署設立,正是合力做事之時。”
“這封折子我還須仔細琢磨才能看懂,正好明日休沐,后日再議如何?”
“是。”
李瑕親自送了奚季虎,又回到大堂上拿了李冶的折子,將兩本厚厚的折子帶著,這才轉回后宅。
回到后宅,高明月一見他手里的書便知他明日要看,一邊給他換著衣服,一邊道:“十六歲隨你往開封,未見有哪一日你曾閑下來過。”
“近日畢竟不似以前那般忙了,看看公也不累,中秋還是能過的。”
李瑕想到這已是高明月相伴的第八個年頭了,不由握著她的手。
夫妻二人抱了一會,他問道:“若有哪日空閑,陪你做些什麼?”
“什麼也不做,只在家中歇著也很好。”
“那若天下太平,無所事事,想過怎樣的日子?”
“怎樣都好啊,你能多陪我們就很好。”
“一定要說一個呢?”
“嗯那就,想你能再帶我在臨安街頭逛逛,買買東西,上次去就只顧著打打殺殺了,其實很想多看看的,好多東西都是我在大理沒見過。”
“原來你當時很想逛逛街,怎麼不說?”
“那時和你還沒有很熟嘛嗯,可不止是我,安安和年兒說想到開封老家看一次,不過天下最繁華之處還是臨安,巧兒也說想再去豐樂樓吃飯,靜沒去過,也想去看看江南風韻。不過我們都知道繁華再好,若不是官人這樣艱難地守著,轉眼也就成空了,就是說著玩而已。官人呢?要是有閑暇想去哪里?”
“怎樣都差不多。”
李瑕想了想,道,“等天下太平了,我們到江南去住上幾年。”
“能去玩一玩就很好,半個月也許就膩了,長安在官人治下,以后能更繁華。”
確實也就是夫妻倆說著玩的,高明月其實忙得厲害,也就是陪李瑕聊天才說些煙雨江南的詩情畫意,一轉頭便要處理許多禮單。
李瑕不喜歡這些人情往來,覺得秦王府不收禮也很好,但人情往來在這個時代其實是必不可少的。
在李瑕已自立,卻又未完全脫離宋廷之時,許多官眷們的態度便十分重要。
比如,前兩天陸秀夫剛把妻小從利州接來,陸夫人才到長安第一樁事就是拜會秦王妃,哭訴陸秀夫在利州不讓她與別的官眷來往。
這一哭,表示的便是陸夫人的立場,只要李瑕勢大,她是能勸她丈夫歸順的。
但她才不會聽李瑕說秦王府不收禮的理由,高明月若不與她禮尚往來,她馬上便會覺得秦王府不親近。
因此吃過飯,李瑕便坐在那看高明月打點這些事務。
堂上,他的大兒子正拿著筷子到處亂刺,說是要學劍術,胡真也拿著一根筷子與他對打。
“世子明年又要有弟弟妹妹,開不開心呀?”
“那和我比武喲,呀哺呀哺”
二兒子實歲剛滿一歲,正在張靜懷里,努力想向李瑕身上爬。
“也不知爹收到信沒有。”張靜低聲道:“還真是一封也不給我們回。”
她與李瑕已給張柔送了好幾封家書,始終不見回信,臨近中秋,難免有些不高興。
“不回反而才是好結果,證明他還在考慮,相反,若是形勢不太好,他或許就是來信與我們恩斷義絕,或信件落在別人手中,回信誤導我們。”
李瑕擔心的反而不是張柔的態度,而是張十郎與他聯絡之事暴露,隔得遠又是在敵境,這種事是最不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