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渡又稱“禹門渡”,位于山西河中府河津縣。
它是黃河流過秦晉大峽谷之后的第一個渡口,自古為晉陜交通要隘。
龍門是商賈云集、貨物集散的埠口,北通陜北,下行潼關,東往河南,西至關中,鼎盛時每日往來船只有千條。
當然,黃河與長江不同,黃河不太能成為阻擋北方騎兵的天壘,因為它隆冬時容易結冰,龍門渡便是如此,春、夏、秋季以舟楫擺渡,隆冬則可踏冰過河
五月初七,劉整隨著阿合馬走到河灘邊,舉目望去,只見北面便是秦晉大峽谷,西面,則是關中的韓城地域。
“末將之所以選擇在龍門渡練水師,便是因北面是大峽谷,水流湍急而當年金國大將婁宿正是從龍門渡踏冰入關中,攻下韓城、郃陽,遂使金國吞并關中。”
劉整抬手指點著山勢,最后又道:“我們若要攻回關中,只需待到隆冬。到時李璮之亂已平定,各路大軍調回,可履冰而過黃河,再加上阿術元帥殺入隴西,東西合攻,關中必可攻下”
阿合馬聞言,點頭不已。
他是個回回人,典型的回回人長相,黑發黑眸,眼睛深邃,鼻梁很高,八字胡有些向上飛揚,加上兩個辮子掛在耳邊,顯得有些狡黠。
阿合馬原本是察必皇后的陪嫁奴隸,因此得到忽必烈的信任。
此時他雖是點著頭,仿佛非常贊同劉整的方略,但之后開口卻是道:“劉元帥說的有道理,可是,大汗最擔心的,還是北方的叛臣,阿里不哥。”
他會一些漢語,但腔調怪怪的。
劉整聽得很難受,但還是耐心繼續聽著。
“所以,需要劉元帥來練一只水師,這樣,就有可能在隆冬來臨前,攻下關中。”
“我明白。”劉整點了點頭。
阿合馬又問道:“你認為,真的需要先平定了李璮的叛亂,再等到隆冬黃河結冰嗎?”
“末將只是認為那是最好的情況。”劉整道:“但哪怕僅以現在的兵力、船只,強渡黃河,亦有攻下關中的可能。但需要阿術元帥,以及楊大淵配合。”
阿合馬揪著胡子,看著劉整,眼睛發亮。
他更擅長的是理財,在軍事上還是愿意重用劉整的才華。
而阿合馬手里還有一封來自南陽的戰報,并不爭著掏出來,只是笑道:“那請劉元帥來說一說,我們要如何擊敗那個狡猾的李瑕。”
劉整抬手引了引,道:“船上有地圖,請”
“如今,楊大淵在孟門津造浮橋,隨時可渡兵力進入綏德一帶,之后可南下攻打延安府。延州素有三秦鎖鑰,五路襟喉之稱,李瑕布置在此的兵力并不多,我們一旦攻下,可對長安形成威脅。
阿術元帥既已接手了涼州兵馬,與打穿宋國的精銳騎兵整編完畢,可謂雄師。精兵突騎,來去如風,無人可擋。這支騎兵甚至不必攻城掠寨,只須殺入隴西,再突入關中,不停劫掠,則可使李瑕疲于應付。
而我等可派兵馬從龍門渡過黃河,再由水師配合,可先取韓城,再下郃陽。之后,一路北上配合楊大淵,前后夾擊,攻下延安府,此時整個關中已是亂成一團。駐守在黃河沿線的宋軍必須回防,防延安府,防阿術元帥的騎兵。
長安、渭南、藍田、商州、武關等地駐兵加起來,宋軍大概還有一萬兵力,可以讓南陽諸城攻武關,牽制關中這些兵力。
如此,我們另一路兵馬可配合水師沿黃河而下,先取華陰,再與河南兵馬左右夾攻,再取潼關。看,關中門戶大開,可唾手可得矣。”
劉整話到這里,拍了拍地圖,舉手投足都顯得篤定。
阿合馬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后卻是拿出幾封情報來,問道:“如果,關中主力已經不在了,更加唾手可得?”
劉整接過情報看了一會,卻是漸漸皺起眉。
他伸出手,先是拔掉了地圖上一枚兵棋,那是潼關東面董炳的一萬兵馬。
“少了這部分兵力啊。”
之后,他把方才已擺到涼州的一枚兵棋捻起,又喃喃道:“阿術元帥整合好兵力了嗎?”
“差不多了。”阿合馬攤開手臂,道:“你可以相信他,兀良哈阿術,能征善戰。”
劉整看了阿合馬一會兒,見他并沒拿出準確的情報,只有這一句話。
“好吧,等上半月一月,想必能有阿術元帥送來的消息。”
阿合馬上前,伸出手,拿掉了地圖上那擺在黃河岸邊的兩枚紅色兵棋,道:“張玨,兩萬主力不在了。”
劉整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低頭又看了一會史天澤遞的情報,最后道:“張玨調了兩萬主力攻南陽那關中還有各地駐軍,而南陽已經無余力對武關形成危脅了。”
“可以,史帥就在南陽,他會從南陽攻打武關。”
阿合馬說著,把被劉整拿開的那枚代表著董炳的兵棋又擺回地圖上,放到了南陽的位置。
“我們的兵力沒有少,還多了史帥的一萬人。”
劉整問道:“史帥不去山東平叛嗎?”
“他的侄子,死在了李瑕手里,他可以先攻下武關,再去平叛,來得及。”
“來得及?”
“耽誤不了幾天。”
阿合馬顯得有些興奮起來,道:“打下關中,劉元帥認為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