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探馬得到消息,張玨領著兩萬余兵馬悄悄往商州,但不知真偽。”
“倘若史帥遭李瑕、張玨圍攻于南陽,河南局勢大壞矣。”
“若是疑兵又如何?”
“簡單,讓劉整一探便知。”
“現在渡黃河?可李璮還未滅……”
“然而南陽之戰已打到這個地步了……”
===第736章 領功勞===
天色漸暗,一列列士卒們執著火把,由西面城門魚貫而出。
城樓上,剛入主鄧州城的呂煥已命人把掛在高竿上那史權的頭顱解下來,盛裝在匣子中,敷以石灰。
這是入城后的第一樁事。
呂煥看著匣子里的老對手好一會,大概已明白李瑕是如何拿下鄧州的。
兩路兵馬,一路出漢水,一路出武關,合攻鄧州城。那邊史權從唐州急疾趕來支援,卻被李瑕從北面襲殺。
主將一死,人頭一遞,三面合圍的鄧州城也就破了
說來,鄧、唐、蔡三州,包括棗陽、信陽,在宋金之戰、宋蒙之戰時一向都是這樣今日歸南,明日歸北。
呂煥想著想著,忽然還在這鄧州城內想到了當時以十二人取信陽的劉整。
之后,他回過神來,允許楊奔上前。
雙方一抱拳,呂煥開口便道:“我要見平陵郡王。”
他有很多話要對李瑕說,但不對楊奔說,因此也只有這一句。
他對楊奔還算客氣,其實卻沒把楊奔看在眼里,只當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懶得多說。
楊奔也感受到呂煥對自己的漠然,冷著臉道:“要見郡王可以,請呂將軍到城外趙集一見。”
“要我置城內防事不顧,出城去見?”呂煥笑道:“未免也太小心了。”
“呂將軍若不想去,我們這便撤了。”
“好吧。”
呂煥對此其實還有許多想說的,譬如李瑕實在太過小心了,膽子小到都不敢在城內見自己。
另一方面,他也理解,他七千余兵力入鄧州,確實有可能把李瑕留下來。
相反,他出城去見李瑕,李瑕確實沒有要留下他的理由。
領了二十余親衛,在夜色中沿湍河策馬向北,行了近一個時辰,前方便是李瑕的趙集大營。
兩桿大旗立在營前,呂煥抬頭一看,于月光下隱約看清一面是“宋平陵王川陜處置使李”,另一桿是“宋川陜處置副使張”。
他搖了搖頭,一路進了大營,粗略一觀帳篷數量,該是兩萬大軍的營地。
進了大帳,只見李瑕披甲端坐于上首。
與預想中年輕魯莽的形象不同,李瑕氣質雍容,衣著雖簡樸,卻有種貴氣,想必是封王爵一年,已有了王爵威儀。
轉頭一看,帳中將領有四五人,但并未見到張玨。
“呂將軍不必多禮,我與你大哥是親如兄弟,那你我亦是兄弟,請坐吧。”
呂煥錯愕了一下,隱隱覺得眼前這二十二歲的年輕人那語氣像是兄長。
讓人覺得荒謬。
他略作沉思,開口先是道:“今山東李璮舉旗反蒙,我大宋正可出兵配合。李郡王既已攻取鄧州,何必退兵?”
李瑕問道:“你不希望我退兵?”
呂煥點點頭,道:“合力攻取南陽府,如何?”
“不。”
見面這幾句對話,李瑕已感受到呂煥與呂德不同。
呂煥雅得多,有股子忠肅之氣。
很標準的大宋武將的樣子。
想來是因為在呂德發跡之時,呂煥年紀還小,在軍中在官場上讀了書,受了熏陶,因此沒呂德那麼粗鄙。
能說出攻取南陽府,有這份收復之心,李瑕認為呂煥其人還是不錯的。
但他還是果斷拒絕了
南陽這一帶確實是“天下之中”,對蒙古很重要,蒙古若要攻宋,必須有個地方能練水師下長江;對大宋也很重要,這里是長江門戶。
但對李瑕并無太大意義。
不論是宋還是蒙古要打李瑕,走漢水攻漢中,或走武關道攻關中,都需要穿過漫長的山路。
南陽是宋國門戶,但不是川陜門戶。
反過來,李瑕若要攻蒙古,必然是北伐燕京;若要攻趙宋,從夔門順長江而下即可,都不需要走南陽。
若說要土地,他不缺土地。
若說要人口,人口是可以遷走的,當然,蒙軍已包圍過來,連讓遷移人口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能拿下都是好的,這里說的是值不值得用兵,且拿不拿得下的問題。
總之,在現階段,李瑕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攻南陽一城一地。
有時候,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比擁有什麼重要得多。
“實不相瞞,我手上的錢糧、兵力,連守衛關隴尚且捉襟見肘。”
“是嗎?”呂煥不信,反問道:“若無兵力守,又為何出兵攻打鄧州?”
“以攻代守罷了。”李瑕道。
呂煥搖了搖頭,道:“恕我直言,我不認同所謂以攻代守,太冒險了。”
“大家打仗的風格不同,倒不強求呂將軍認同。”
“方才在營外看到張帥的大旗。”呂煥道:“若合兵,或可擊敗史天澤”
“張玨沒來。”李瑕干脆應道,“疑兵而已。”
呂煥不算很詫異,目光一轉,看向帳內一大一小兩個將領。
對方遂抱拳見禮。
“劉元振。”
“末將,昝萬壽。”
昝萬壽面對呂煥的態度很恭謹,他領來的是漢中的五千余民兵,負責在此地扎營,多安帳篷,多擺旗號。
劉元振則是神色冷淡,心情不是太好的樣子,他領來的是藍田、商州、武關一帶的駐軍四千余人,佯攻南陽府城,造出了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