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璮想要造蒙古人的反,此事并非秘密。如今還有人傳言,說是南面有個李要叛宋,北面有個李要叛蒙。
公然割據有公然割據的好處,但你該想清楚到底誰是你的朋友、誰是敵人。史家為蒙古效忠近四十年,豈肯輕易叛亂,毀四十年之功勛而居你我之下?
你既已明目張膽,如何能指望忽必烈不知道你的野心,指望他放任王統主持中樞,為你里應外合而取燕京?欲成大事,豈能將事機寄望于旁人之手?
忽必烈不會那麼快便擊敗阿里不哥,卻有可能先抽出個空來解決后顧之憂,你如今起事,時機未必就好,不如再靜待三年兩載,厲兵秣馬,到時你我共擊河南”
總而言之,李瑕認為,李璮還沒有現在就起事與忽必烈交戰的實力,不如等這邊再發展兩年,才好相互支援。
待唐安安寫完信,李瑕看過,自拿了往前衙吩咐人送到軍情司,想辦法盡快遞至山東。
路過花廳的時候,倒還聽到韓巧兒正在那嘰嘰喳喳地與高明月說這次去重慶府一路上的經歷。
“回程的時候,李哥哥還帶我們回了慶符縣一趟呢?”
“那邊還好吧?”
“嗯嗯,大變樣了呢,雖說是一個縣,但比有的州城都大了,房伯父開玩笑說是蜀南南都會呢。”
韓巧兒數著手指頭,卻還把房言楷與李瑕說的慶符縣之所以繁華的原因一個不落地說了出來。
“那年李哥哥把成都大量難民遷到蜀南,又教化山民、建城昭通、擴修五尺道、撤回凌霄城軍民、合并大理,加上這些年戰亂波及不到蜀南,南絲綢之路恢復,南北客商增多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呢。”
高明月想了想,問道:“過完年,房知縣已任慶符縣六年了吧?”
“七年呢,他比李哥哥還早一年多到慶符縣。”
“官人就沒舉薦他升官?”
“李哥哥說,不是不想舉薦房伯父,而是與大理商路在那里,無人可以替房伯父,待往后有了人才,自是不會忘了他的功勞。”
“嗯。”年兒也道:“官人還說,有巧兒在幫忙記著,他忘了誰也不會忘了房知縣。”
韓巧兒用力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后來我們又路過了成都,去探望了劉老元帥,他好像病得很嚴重”
“是啊,得讓父親與大哥帶著劉家嫂子盡快往成都一趟。”高明月說到這里,想到李瑕也許又要親自往鞏昌,低聲道:“明年你李哥哥怕是不能在家中待太久了。”
“啊?”韓巧兒一時很是不情愿,嘴里卻頗硬氣,道:“不在家才好呢,不會再逼著我晨練。”
廳上幾個話到這里,李瑕正去向前衙,而唐安安扶著張靜過來坐。
唐安安一聽韓巧兒抱怨晨練之事便有些赧然。
因為就在剛才,她偷偷和李瑕說,她病已經好了,也該隨他一起好好強身健體。得了李瑕一頓夸。
自然不是喜歡大冷天還要晨練
唐安安正想著心事,一轉頭正好與韓巧兒對視了一眼。
韓巧兒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摟著年兒說起悄悄話來。
這兩個小丫頭自從一起隨李瑕出門巡視過,莫名地更加要好起來,常常梳一樣的發型不提,這兩夜還總喜歡湊在一起睡覺,說是冬天冷。
唐安安心想,韓巧兒此時說的該是“我們之中出現了一個喜歡晨練的叛徒”
之后趁著高明月與張靜說話時,年兒跑過來在唐安安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姑娘今夜到韓側妃屋里來嗎?”
唐安安聞言便愣了愣,昨夜李瑕在張靜處,今夜該是到韓巧兒處。
下一刻,韓巧兒也坐過來,低聲道:“安安姐,我們讓李哥哥累到爬不起來怎麼樣?我們耗光他的體力,叫他明日沒力氣晨練吧”
“我們?耗光他的體力?好好啊”
咸定二年、中統二年,終于在相對的和平勢態當中接近尾聲。
對于李瑕而言,這確實是今世最輕松的一年。
而年節時,一封信也隨著東去的探子一路發往山東。
一轉眼,到了中統三年,正月初十。
山東,益都。
幾騎快馬自北方而來。
李彥簡抬頭看去,終于看到了前方新修筑過一番的益都城。
自從蒙古占據華北之后,禁止諸路世侯修筑城墻。唯獨李璮以防御宋國為名,修筑了益都的城防,且還開挖了深溝大壕。
李彥簡見此壯闊堅城,深吸一口氣,驅馬而前。
很快,益都城內響起歡呼聲。
“世子回來了!世子回來了!”
李彥簡一路進到行省總管府,與父親李璮、弟弟李南山、表兄楊友等等親人相見,自又是一番熱鬧。
“見過父王!外祖父言,今他已得蒙人信任,執掌中樞大權,只待大軍一至,輕易可為父親取燕京。這是外祖父給父親的親筆信。”
“好!好!我兒終于歸家了”
談過這些近況,李璮坐回案邊,先是看了王統的信,神色舒展,志得意滿。
便等他收起了王統的來信,重新落回桌上那封來自漢中的信,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
“父王這是在看什麼?”
“王蕘真是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