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這邊,滿朝勸宋真宗遷都到金陵或成都避難。是宰相寇凖,逼著宋真宗御駕親征。
真宗到澶州之后,宋軍士氣大盛,勝了幾場仗,遼太后也就派人議和了。
當時,寇凖主張乘勢出兵、奪取幽燕,極力反對議和。但真宗本就不敢親征,傾向議和,主和派便攻擊寇凖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后有了澶淵之盟。
“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賊自當遁去。”
“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遠地,天下可復保邪?”
有時候,上位者有無足夠的膽魄,是能讓天下富強興盛與亡國滅種之間的差距。
李瑕二十騎入合州,遠比不上李世民,在大宋忠臣眼里已足夠大膽狂妄。
但一個反賊再囂張,其勢也還比不來遼國二十萬大軍,只需要有個宋真宗,李瑕必死而已。
大宋不會再有宋真宗了,因為不會再有那個敢逼著天子御駕親征的寇凖。
寇凖已經蒙冤貶謫,客死雷州了。
且無錢歸葬故里,尸埋洛中。
而如今形勢,怪程元鳳、賈似道沒這個膽魄?
大宋朝的膽魄,是三百年間一點一點打掉的,從寇凖、岳飛、余玠這些人的骨頭上一錘一錘地敲下來,敲碎了他們的骨頭,也把所有人的膽魄都敲碎了。
如同寇凖那首絕命詩。
“壯志銷如雪,幽懷冷似冰。郡齋風雨后,無睡對青燈。”
那再看今日這重慶形勢,李瑕已親入合州;張玨只身敢往重慶;馬千自詡手握重兵,卻不敢出城一戰。
孰勝孰負,夫復何言?
二月十五日。
馬應麟于三槽山上向北眺望,猶見李瑕毫無出兵的動靜。
“三日內自罪?真是個瘋子。”
馬應麟已完全不明白就李瑕這樣只會夸口胡言之輩,到底是如何任蜀帥之位的。
心里那疑惑與譏嘲一直不散,但守嘉陵江河谷還是很輕松的。
“報!將軍快看,南面有潰兵奔來”
馬應麟迅速轉身,他登上另一個高臺,向南望去,心頭不由愈發疑惑。
哪里來的潰兵?
根本就沒有兵馬往重慶啊。
“把他們給我拖出去斬了!”
半個時辰后,怒吼聲自大帳中響起。
馬應麟怒不可遏,猶自破口大罵。
“這些不是重慶潰兵!是李瑕派來亂我軍心的細作!我不會中計的,大哥從戎一世,不可能這麼快敗了,不可能斬了!把這細作拖出去斬了”
“將軍不可啊,潰兵越來越多了,太多了”
“斬了他們!”
“報!都統程聰領兵自南而來,揚言平叛,他他說將軍是叛逆包圍了南面道路。”
“不可能”
“報!叛賊張世昌領兵出了合州,向三槽山來了。”
“慌什麼?!駐軍山地,他們攻不上來,給我去去給我守山”
形勢直轉急下。
程聰、張世昌的兵馬已堵上山路。
馬應麟還在安排守山,遠遠傳來幾聲大呼。
“兄弟們,馬應麟才是反了,我們守衛重慶,冒死來報信,他卻要殺我們,必是反賊,不如殺他平叛,找蜀帥領賞!”
“我們是大宋官兵,不是馬家私兵,該奉蜀帥之命平叛。”
“三槽山被包圍了,平叛領賞啊!”
“殺馬應麟”
“”
“潰兵中果然有李瑕派來的細作,馬上給我斬了他們!”
馬應麟大驚之下,急忙出了大帳要去調兵,才到帳外,側面突然有幾名士卒撲上來。
“你們想做”
“噗!”
刀光一閃,一顆頭顱已落在地上。
馬應麟至死猶瞪著雙眼,不敢相信會這麼快。
以為輕易便能守上二十余日,不想,才過三日,重慶府城都已經丟了
===第698章 三峽===
一艘小船順著長江漂流。
于德生趴在小船上,回頭望去,早已望不見重慶府城。
重慶該是已經丟了。
快到讓人不可思議。
只能說他運氣真是好,昨夜因懷念臨安繁華,沒在馬千安排的府署后衙安置,獨自到城中尋了一酒家。
待聽到城中喧雜聲起,趕到府署一看,遠遠望見張玨領著一隊兵士匆匆趕過。
還有人提著馬千的頭顱
那一幕,給了于德生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就好像張玨才是重慶城中守將。
而馬千似乎是一個假冒的夔州路安撫使,手握寧江軍、把控重慶府、在軍中的威望大權,都如謊言般被一戳就破。
荒唐可笑。
馬千苦心經營的防線,彷佛在流沙上搭了一座城壘,堅固而漂亮,但李瑕、張玨根本就沒去攻打它,只挖了地基,城壘就陷了。
為何會缺了地基?
“因為這些武夫爛到根子里了!”
于德生感到了憤怒。
他以往怒這大宋官貪財,故而賭誓愿竟畢生心力助賈似道行公田法。
今則怒這大宋武將怕死,逆賊殺來,竟是人人只知自保,望風而降,敢奮起反抗者寥寥。
沒想到,川蜀士兵爛到如此地步,根基爛了,城壘自然一挖就陷。
經此一場大挫敗,兵事上再想制衡李瑕,卻已是更難了。
連馬千父子都不能應付李瑕,如今這蜀中將領,論將才、論威望,又有誰還能直攖其鋒?
只能說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心想著這些,于德生自知已無力在蜀中挽回局勢。思來想去,還是先還臨安請賈似道決斷為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