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該登門向他道個歉才是。”
“”
張延雄目光看去,不明白兩人在笑什麼,又有何好笑的。
他頗煩惱。
腦中猶有要殺掉李瑕的念頭,但眼下這局勢
首先是李瑕派人遞了兩封信給大姐兒,之后大姐兒便說廉希憲要陷害張家,李瑕說好了派人扮成張家的人,把廉希憲“劫”回來,證明其人是詐死。
結果卻是李瑕親自來了,又不能當著儀家的面殺了總是是太復雜了。
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到盡快把大姐兒帶回去、不可給張家添事端的命令。而且,只要不違背家族大利,也只能聽大姐兒的。
張延雄想到這里,看著一個想殺又殺不得的李瑕在眼前,不免心煩意亂。
偶爾卻也想到了當年在陳摶塔上見到李瑕與張靜站在一起的一幕,猶覺得般配。
“唉”
一朵紫藤花被風吹落在石階下,張靜拾起,想了想,別在李瑕耳朵上。
“嗯?”
“好看的,不許拿下,你可是又落在我手里了。”
李瑕也不惱,任由她擺弄著。
“堂堂一方大帥,可真聽話。”張靜滿意地點點頭,須臾又有了心意,雙手捧著臉想了想,也不看李瑕,自顧自低聲問道:“你怎麼敢來的?就不怕危險嗎?”
“你都到這般近了,只隔著條河,連這點路我都不愿走,未免太”
這種被人盯著的情況下,終究是不能順利聊下去。
外面又響起通傳聲。
“將軍!儀叔安到了”
張靜抬頭一看,見張延雄已背過身,忙附在李瑕耳邊低語了一聲。
李瑕亦迅速說了兩句悄悄話。
“嗯,我明白”
“大姐兒。”張延雄回過身,道:“不好再訊問了你起開,出去。”
李瑕也不為難他,起身,道:“儀叔安來了?張將軍若未想好如何與他說,我教你幾句如何?”
張延雄眉頭一擰,道:“你莫擾我,待我支開了儀家的耳目,你回你的地盤上去,休再找張家的事”
“便聽他的吧。”張靜已換了一種姿態,起身吩咐道:“李節帥說了,會幫忙將張家從這些事中摘出來,你聽他的便是還有,陛下今已遣使與宋廷議和,你語氣敬重些。”
李瑕帶來的三十余人被張延雄安置在對面的驛館,亦有張家人看著。
林子站在門口,見李瑕終于從對面院子回來,長舒一口氣。
“進去說吧。”
兩人走進屋中,李瑕道:“莫只顧著我,別忘了我們來山西的各種目的。”
“記得,眼下的難題是廉希憲萬一能讓儀家相信他”
李瑕隨手遞了一張符牌過去,道:“開始準備吧。”
林子他明白李瑕這一趟來除了接走張家女郎,還有諸多目的斷了廉希憲歸蒙古的念想,再帶回去,還需安插細作、探明黃河對岸的兵力布署。
要做這些,若不出些亂子,如何再渡回黃河。
“是。”林子遂應道:“大帥初定關中,我來給山西的這位近鄰送一份見面禮”
===第669章 窺測時勢===
九月初七。
楊實在兵士的護送下,出了潼關北門,乘船,往北岸而渡。
他是祈州人。
祈州位于山西北部,解州處于最南,風物大不相同。可當望見了對岸的山川,依舊感到了近鄉情怯。
有箭失射落在船只前的河水中,士卒喊叫起來。
“大宋鎮西軍節度、四川閫帥遣使前來!”
喊聲在風陵渡前回蕩,不一會兒,蒙古漢軍的箭失停下。
“大蒙古國解州節度使,請使者上岸一晤。”
船槳再次搖動,楊實立于船頭,老眼并不看岸上駐軍,只貪婪地看著北岸景色終于,走進了風渡陵。
“遙想,上次見到儀兄,還在金亡之前,當時我還是少年郎,隨家兄與裕之兄同游京兆府。那年,裕之兄便是在此作了首詞。”
楊實看向黃河,又道:“黃河九天上,人鬼瞰重關。長風怒卷高浪,飛灑日光寒如今黃河如故,惜儀兄已不在人世。三十年一彈指,物是人非啊。”
他說的“儀兄”指的還不是儀叔安,而是儀叔安的父親儀肅。
儀叔安連忙執禮,道:“那年,晚輩還是八歲小童,聽家父說有名儒來訪,忙到這風陵渡口來迎,曾見過楊公一面。”
楊實這才想起來,一指儀叔安,笑道:“原來當時那小童一轉眼,已是堂堂世侯,威風凜凜。”
“是,晚輩孫子都快出世了。”
“昔人已作古啊。”
“昔人已作古。”儀叔安嘆息一聲,而隨著這一句,他臉上的笑意也消逝,道:“不想,三十年再回首,我與楊公已成敵國。”
楊實擺了擺手,喃喃道:“并非你想的那般啊,家兄之所以接觸李帥,原有隱情之后才被節帥風采所折服。你既不知前因后果,不可指責我楊家叛逃。”
儀叔安微微一愣,已有些恍過神來。
果然如此。
蒙哥汗之死,果真是金蓮川幕府與李瑕合謀。
廉希憲、商挺、趙璧,此三者中,必有人打算弒殺蒙哥汗,一面命楊果聯絡趙宋,一面讓入蜀的劉黑馬配合。
事前,蒙哥汗已隱有查覺,遂遣阿藍答兒南下,將三人下獄,結果還是死在了釣魚城。
而這些人也沒想到,因此喂大了一匹狼,而陛下卻深陷汗位之爭。
于是,楊果、廉希憲、劉黑馬紛紛投奔李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