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麼?!”
“說好歸降的!”
“”
呼喝聲中,李澤怡明白了,這次歸附與以往不同。
宋軍要追咎屠蜀的往事,汪忠臣為一己之利,拋棄了追隨汪家三代的從屬。
如今已不是汪世顯在世之時了。
這是出賣、是背叛!
他抬起頭,看向了站在點將臺上的汪忠臣,只見對方還在一個個指著同袍將領。
“李庭桐”
李澤怡聞言一驚,目光中,只見他三伯徑直倒地。
“三伯!”
一股怒氣貫上腦門,李澤怡目眥盡裂、握緊了拳便想沖上前殺汪忠臣,卻被宋軍緊緊摁住。
“汪忠臣!你做什麼?!”
李澤怡恨不能生啖汪忠臣之肉,破口大罵。
“汪忠臣!我祖父追隨你父一世,我大伯、二伯為你汪家殉葬,你敢殺我三伯!你敢!”
汪忠臣彷佛沒聽到一般,但一會兒之后,竟是抬手指向了李澤怡。
李澤怡又怒又驚又怕,吼道:“汪忠臣!我沒去過川蜀”
“李澤怡。”汪忠臣道:“李庭桐之侄,當株連。”
李澤怡驚懼交加,眼看著宋軍士卒就要持矛捅來,自知要死,心神大亂。
然而,有一個瞬間,他看到那矛停下來,那持矛的士卒回頭看了一眼。
李澤怡心念一動,余光中,只見有許多將領已跪下來。
再望向將臺,他終于注意到那位宋軍大帥正在看著自己,目光中帶著審視之意。
只要對方一點頭,命就沒了。
“李大帥饒命!”李澤怡大喊道:“我愿為大帥效犬馬之勞!”
他掙扎著,卻是掙扎著跪下來。
“大帥饒命饒命”
額頭上已沁出汗水,好一會,李澤怡發現那持矛的士卒沒有捅他,反倒是拿起繩索將他捆起來。
校場上遍地都是血,他卻被提起來,丟進一間帳篷。
遠遠地,有呼喝聲傳來,顯然是宋軍帶著汪忠臣在接收士卒了。
直到入了夜,才有士卒來,提著他往外走。
目光看去,只見中軍大帳正有人摁著一名將領,然后斬下頭顱。
“李澤怡,李節之孫,李庭岫之子”
李瑕拿著一本冊子喃喃著,問道:“李庭玉、李庭望是你何人?”
“是我大伯、二伯”
李瑕道:“他們死在我手上,還有你三伯。看來,你我不死不休了。”
李澤怡一驚,想到帳外的尸體,連忙拜倒。
“不。請大帥明鑒,大伯、二伯于沙場馬革裹尸,戰敗而亡,我豈敢有怨尤?至于三伯,乃遭汪忠臣背叛乃蒙軍屠蜀千萬人,大帥殺三伯,我絕不敢有怨尤。”
“真的嗎?”
“真的!求大帥給我機會,愿為大帥效死!”
“你想活?”
“我不怕死,但但不想這樣死”
李瑕又問道:“這樣是哪樣?”
“遭人出賣死也死得窩囊”
“這次,汪忠臣讓你們歸附,結果成了如此局面,你服氣嗎?”
李澤怡遲疑了半刻。
李瑕道:“是啊,你不服氣,沒真刀真槍打上一場,你終究不服氣。”
“服氣。”李澤怡低頭道:“大帥已取鞏昌,我不敢應戰。”
“嗯,你父親身體一直不好,并未從軍,是個讀書人。另外,你兒子三歲了?”
李澤怡身子一顫,臉色巨變。
李瑕道:“不必害怕,我沒動你妻兒父母。他們還很好。我到鞏昌,直接攻的汪家大宅,并未波及到你家。問你,只是想看看他們在你心中的份量。”
“大帥,求你別”
“說了,不用怕,哪怕我要殺你,也不會動你家小,這點,我答允你了。”
“謝大帥重恩!請大帥信我真心歸附!”
李瑕再次審視了李澤怡許久,最后道:“不急,過兩個月再說吧,你安心待著帶下去。”
于李瑕而言,俘虜的將領中,不服便殺,真心投效的還是愿意收服。
但李澤怡比較特殊,是結了仇卻表示了投效之意
想了想,沒必要冒險,其麾下僅兩百人。
而之所以不殺,因為仇恨不宜再擴大了,殺的人越多,仇恨只會越來越多。
在摧毀了汪家的威信之后,李瑕必須開始建立自己的威信。
接下來十余日,李瑕忙的便是布防、整編兩件事。
他將八千精銳分開,命鮑三率兩千人守天水,命熊山率兩千人守街亭。一千精銳則留在身邊隨時支援。
之后,李瑕撤換了各州縣的將領,派一千精銳統領各地駐軍。這些駐兵戰力一般,又被打散到宋軍之中,倒不必擔心生變,無非是起個穩定秩序的作用。
最麻煩的是鞏昌的三千人,臨桃的四千人,這些才是隴西原有的主力。但既已投降,費點力氣總能整編。
李瑕殺了不少將領,將這些將領們的心腹親軍或殺或關押或驅為勞力,最后剩下五千余士卒打散,與兩千精兵重新整編。
如此一來,雖還不算如臂指使,但也能多了五千兵力。
這過程中,他最擔心的便是有人嘩變并釋放五萬蒙古俘虜。
汪良臣本是打算等忽必烈遣人來招降他們的,只將人捆著,供應著糧草任其吃得半飽。
李瑕思來想去,又調三千人把這些蒙古俘虜押往成都,由張玨驅為勞力。
這五萬俘虜終究是勐獸,李瑕暫時也不敢收編他們,倒不是“非我族類”,而是阿里不哥、忽必烈的實力還是太強。
相比而言,李瑕實力太弱,很難讓他們歸心。
忙完這些,才算是初步在隴西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