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蒙古人該做的,連這都做不到,還臣服蒙古做什麼?
心想著這些,劉黑馬搖頭嘆息,道:“毫無信心啊。”
廉希憲笑了笑。
他早就預料到劉黑馬并無戰意。
“我來,是來為劉公寬心的”
與此同時,天水。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祁山道的五千精銳宋軍還在南面攻城,同時還有嘹亮的戰歌傳來。
數千兵力在推演時顯得不多。
但當他們真正出現之時,已打破了所有人對宋軍的印象。
殲敵四萬,挾大勝之勢殺來,氣勢直沖云霄。
城頭守軍駭然。
攻城正急,忽然,只見西北方向煙塵滾滾。
號角聲起,宋軍旗幟搖晃。
很快,秦州城東門大開,汪直臣徑直領著一千余騎狂奔而出。
雖然鞏昌方向殺來的宋軍只有一千人,但已足夠了。
半個時辰后,李瑕登城而望,只見渭水東流,已看不到逃命的身影。
“你三弟很聰明啊。”
汪忠臣被宋軍士氣所驚,默默無言。
他此時才發現,原來隴西這地界,攻守之勢已易。
心中悲傷,不想說話,又不敢不應李瑕的話。
“他不可能守得住,城中不過駐防兵力兩千,援兵精騎一千,節帥卻有兩倍雄兵攻城”
道理很簡單。
各地駐防軍既未被汪良臣抽調去參與臨桃決戰,本身便不甚精銳。
這些守軍見到宋軍從祁山道殺出來,其實都猜到汪良臣的四萬大軍被全殲了,哪還有多少士氣?
之所以還肯守城,那是在等援軍。
當看到鞏昌方向又有宋軍過來,那便是說明鞏昌已經被攻破了,更是心膽俱喪。
汪直臣若不早逃,難保不會馬上就有駐防軍反戈而擊。
他甚至只敢帶自己的一千精騎,畢竟,蒙古漢軍也并非個個都有馬、都會騎馬。
“恩主我三弟”
“放心吧,我不會再拿你家中人口威脅汪直臣。”李瑕道:“我們說好了。”
“謝恩主!”
“去吧,把軍中去過成都的指出來。”
“既然恩主本就要撤換他們,何必”
“我就是要你來指,是由你汪家一個個出賣他們的。”李瑕道,“此事,我們也說好了。”
汪忠臣閉上眼,緩了緩,再次磕了了個頭,道:“是,也請恩主提防劉黑馬來攻。”
該談的條件都談好了,他如今還畢恭畢敬,則是為了活命。
他不怕死,但在保全了家族血脈之后,也愿意多為自己掙一掙命
李瑕站在城頭看了一眼,南面的五千宋軍則已進了城。
不一會兒,諸將上前相見。
“賀喜大帥收復隴西!”
李瑕轉頭看去,難得笑了笑。
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伏擊汪良臣之后,隴西防備已空虛至極,拿下并無太多懸念。
但還是欣慰的
良久,談了祁山道上的情形,諸將便談起接下來的布防。
無非是多派探馬,在高山上駐軍瞭望,待關中兵力反撲,確定其主攻方向,拒敵于渭河河谷或街亭隘口。
在威遠樓上時,汪忠臣勸李瑕只有收汪家才能盡快平定隴西,以應付劉黑馬的反攻。
這不過是自抬身價而已,不能全信。
占據隴西一役,最關鍵的只有洛門道。
李瑕急襲成功,便已搶占了先機。
一步快,步步快。
劉黑馬已來不及了。
在關中收到消息、決定是否出兵、商討策略、準備軍需種種動作下來,不可能快得過李瑕風卷殘云般控制隴西要道的速度。
這依舊是“多算勝少算,而況于無算乎”。
且雙方的兵力、士氣,以及地利優勢已完全反過來了。
這是短期內的形勢。
而從長期來看,李瑕能一點點吸收俘虜,能繼續抽調漢中的駐防兵力,甚至向京湖、兩淮求援;反觀忽必烈,正在迎戰阿里不哥,難以調兵前來支援劉黑馬。
事實上,李瑕并不怕劉黑馬反攻隴西,只怕劉黑馬不來。
他最擅長的是什麼?
山地防守、殲敵、反攻。
如今再放眼關隴,兩股十萬大軍已喪盡。八千宋軍,實力已擺得上臺面!
劉黑馬一來,必陷入苦戰,李瑕便可收服。
再得劉家萬余騎兵,足可謀關中
由炎帝陵返鳳翔府的路上,廉希憲正與劉黑馬并轡而行。
“我不得不承認,與李瑕對手,我已失了事機。四萬大軍盡失,我們已沒有討伐李瑕的實力了。更可怕者,我方諸將猶不清醒,并未認清局勢。故而,我不會讓劉公出兵。”
劉黑馬道:“實在是兒郎們在垅塬、臨桃傷亡慘重。”
“不錯。”廉希憲道:“也請劉公寬心,眼前雖不利,暫時而已。只等陛下一戰平阿里不哥于漠北,蒙古鐵騎調轉頭來,即可一舉滅宋,又何況李瑕?”
劉黑馬長舒一口氣。
眼下,他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
廉希憲安撫住劉黑馬,之后,卻是話風一轉,道:“我只怕放任下去,讓李瑕在隴西站穩腳跟啊。”
之前他說的一切都是局勢,此時,才開始拋出了謀劃。
“其實,漢中已空虛,此番是真的兵力空虛,李瑕兵力皆在隴西矣。”
劉黑馬瞇了瞇眼,搖頭道:“然蜀道關隘皆在宋軍手中,李瑕謀局深遠啊。”
“我們亦須虛虛實實,羊兵于街亭,以一支奇兵偷取漢中,扼住李瑕歸路,其勢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