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穩固社稷,只有權衡商議為妥。
沒辦法。
~~
群臣入殿,賈似道當先哭。
“陛下啊……臣愧對陛下!”
謝道清也哭,問道:“賈相,你昨夜去了何處?”
“我與李瑕有怨,他擅長刺殺,欲殺我,故而出城暫避。”
賈似道詫不遮掩,逢人便說,為今日議事的氛圍定了基調。
“荒唐!”饒虎臣喝道:“賈相,當此時節,休得戲語!”
“沒開玩笑。”賈似道一本正經道,“李瑕擅長刺殺。”
之后,他站到一邊擦淚,不再開口。
自有他的黨羽出來說話。
“國本須定,然陛下如何駕崩須先徹查清楚。非我等疑忠王,徹查是為洗清忠王之嫌!”
“若說逆賊只有龐燮,那酒庫是何人所炸?文德殿是何為所毀?觀星閣又是如何引爆?當夜必還有人謀逆!”
“……”
“御街上還有一起爆炸,有幾位宗室不幸遇難,趙知府?”
趙與訔低著頭,心中思量——
在趙禥與宗室之間,賈似道只能擁立一個人。
比誰更聽話,他的兒子太聰明,比不過趙禥。
今日的關鍵在于,賈似道只想把火引到李瑕身上、繼續扶忠王。
但只要能將火燒到趙禥身上,大事可成。
這道理賈似道明白,但有自信控制住局面,所以給了一個機會……
思及至此,趙與訔開口,道:“稟皇后,臣有罪,請容臣詳稟當時情形。臣認為,有人在離間朝臣,攪動是非……”
謝道清默默無言,聽了許久。
終于,一切線索都被歸到了李瑕頭上。
“臣以為,昨夜之事必諜探所為,臨安最擅于此道者,李瑕是也,故而……”
“荒唐!何等荒唐?!”
饒虎臣再次出列,喝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毫無根據,胡亂指摘一方閫帥。
皇后,臣認為趙知府瘋了,宜驅出去!”
賈似道轉過頭,瞇了瞇眼。
今日要說服的不是皇后,反而是這些忠正耿直之士。
為何?
忠正之士,平日里讓人嫌其迂腐。
千人嫌、萬人嫌。但當一切規矩都壞了的時候,只有這些忠正之士才能代表民望。
當山陵已崩,兵權之外,最能維持秩序的就是民望。
每到這種時候,唯有這些平素以身正公道的人出來主持局勢,才能讓朝野上下真心信服。
這就是一個‘望’字,也是維護世情的‘道’。
……
“并非毫無根據!”
趙與訔大喝道:“昨夜李瑕就在宮中!先與楊鎮飲酒,之后喬扮入宮,形跡可疑,罪證確鑿!”
葉夢鼎閉上眼,心中泛起無奈。
一夜動蕩,無數次,他都以為能與李瑕、程元鳳聯手除賈似道。
結果程元鳳下不了決心,非要穩定局勢。
現在,程元鳳與賈似道合力一查,李瑕終是暴露了。
好在自己護住了忠王……
趙與訔又道:“臣請皇后傳問楊鎮!”
“傳楊鎮……”
~~
與此同時,天光已大亮了許久。
觀潮臺附近,忽有人大喊了一聲。
“李節帥回來了!”
不少人轉頭看去,只見錢塘江上,三艘大船逆流而上,大旗招搖。
一人披甲立于船頭,威風凜凜。
此情此景,竟與兩個月前極為相似。
……
“李節帥!”
聞訊而來的秀異社女子們才趕到利津橋,只見三艘大船已靠了岸,其中一艘船頭上站著的不是李瑕又誰?
她們不由大喜,踮起腳揮舞起手中的香帕。
“李節帥又回來了!”
“李節帥!看我,看我!”
“……”
李瑕真就轉頭看向利津橋。
他甚至點了點頭,抬手揮了揮。
之后,大船停泊,他領著將士們下船,徑直向宮城而去。
三百蜀中將士隊列整齊,甲胄鮮亮,一時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注目。
秀異社的女子們跟到御街,不敢再跟,停下腳步嘰嘰喳喳不已。
“天,我的李節帥又回來了。”
“昨日傍晚才見他乘船走了,怎又回來了?”
“一定是因為昨夜落天雷,官家招李節帥回朝護駕。”
“對,對,一定是了,昨夜動靜大得嚇人呢。”
“但李節帥回來可就好了……”
偶有行人路過,聽著她們談論,搖頭不已。
顯然,官家駕崩的消息還未傳到民間……
===第604章 新規矩===
垂拱殿。
楊鎮沒有任何添油加醋,老老實實地應著饒虎臣的問話。
他也知道出了大事。
但瞞不住,昨夜不僅是他一人見到了李瑕,數十人一起飲酒,實在沒辦法。
“之后呢?”
“之后……臣便領著人往酒庫去救火了,真是什麼也不知道啊。”
“果真如此?”饒虎臣問道。
楊鎮連忙低頭,道:“果真如此。”
饒虎臣身子一轉,轉向賈似道,問道:“賈相如何知曉此事?”
“右相說的。”賈似道淡淡道。
程元鳳無奈,點了點頭。
饒虎臣又追問道:“但賈相為何能一開始就指證李瑕?”
“我跟他有仇,就猜是他了。”賈似道竟是一副無賴嘴臉,道:“一查,果然是。饒參政認為呢?”
“證據尚不足。”饒虎臣一板一眼道:“眼下只能確定,李瑕領著兩百人入宮增防,場面太亂,與楊鎮失散了。但說李瑕所為亦可,說楊鎮所為亦可……”
楊鎮臉色巨變,慌張向謝道清跪倒。
“皇后!臣沒有!”
“起來,饒公舉例而已。”
這并不是朝會,而是秘議,眾人只談要緊事,很快已無人再管楊鎮。
要追究,也等新皇繼位。
饒臣頭這才繼續道:“賈相只有推測,若推測李瑕能做到,昨夜宮中禁衛將領皆有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