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們想擁立忠王登基,到時,忠王信任誰還兩說。
退一步說,便是忠王登基后不信任我,陛下是如何駕崩的,可不難查。“周公出”的謠言不足以為證據,李瑕弒君,卻必有鐵證。論證據、論實力,誰才有資格擁立?
再退一步說,我有調兵之權,呂文德、范文虎有統兵之重。放眼天下,誰權柄最重?休逼我到這一步,到時生靈涂炭。
當然,不會到這一步。程元鳳、葉夢鼎,儒生而已,絕不敢逼我到這一步,你莫看他們現在鬧得慌,仿佛能被你們統一立場。
且看吧,我一現身,程元鳳將與我攜手查陛下駕崩之事;葉夢鼎軟弱之輩,早晚妥協。今夜之事便是明證……呵,儒生,能成大事嗎?
李瑕明白這點,故而派人來殺我,他很清楚我的實力。可惜,你沒成,你誤了他的大事。他為何不安排個厲害角色來殺我?
哦,對了,他手下沒有更厲害的角色,他根基太淺、資歷太淺。他總想著一飛沖天,不肯腳踏實地。
這就是他的一飛沖天?沉浸在弒君的激蕩里,自以為做了大事。收不了尾,就是個莽夫。與古往今來那些弒君的蠢材一般,讓他人坐享其成。”
話到這里,賈似道指了指自己,總結了最后一句。
“我,才會是這個坐享其成之人。”
嚴云云閉上眼,道:“那你去啊,按你說的去做。”
“不急。”
賈似道悠悠道:“我要先拿到李瑕弒君之證據,呈于程元鳳。你知道會如何嗎?”
嚴云云不答。
賈似道自答道:“李瑕弒君,忠王包庇,這是謀逆。程元鳳不可能再支持忠王,他要正朝綱,除奸逆。
只能聯合我。
葉夢鼎?馬上就嚇壞了,他會哭著求我,‘賈相,不可啊,不可害忠王啊’,這才是實力,這才是規矩。
李瑕不愿守規矩,卻不知世間為何要有規矩……”
嚴云云打斷道:“規矩是重要,但壞規矩該打碎,建立好規矩,不是嗎?”
“說的好!”賈似道撫掌道:“但破規矩容易,立規矩難。李瑕有這本事嗎?”
“比你有。”
“呵。莫多閑聊了,局勢已與你說得很清楚。”
賈似道很從容,很自信,舉手投足透著股瀟灑之態,勸道:“你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只有我能保你,只要你給我證據……”
嚴云云不答。
她知道賈似道說的沒錯,局勢確實如此,這才是對李瑕真正的考驗。
一念至此,她忽然明白,賈似道已開始動搖她。
她遂不再思考,只開口亂罵。
“你不必窩窩囊囊在這與我這賤女人啰唣,挾著腚眼躲了一晚上,來賣弄能耐了?好,你賣弄得好了,老娘賞你一媚眼‘哇,我們賈相屁滾尿流,逃過了妓子的追殺,身佩社稷安危,再造王室,是條忠心的好狗’。”
賈似道一把捏住嚴云云的嘴。
他還在笑。
“你不怕死?你想護李瑕?你心里有他,他年輕俊俏位高權重,你只怕仰慕他到死吧?但你看看你這臉,真丑啊,讓人見了心里就瘆得慌。年紀也大,大了他十多歲吧?又老又丑的下賤女人,一心護著少年郎,好叫人痛心疾首……不,是好笑。可笑,值得嗎?”
最后三個字,賈似道語氣誠懇,深深看了嚴云云一眼。
之后,他俯下身,湊在她耳邊,道:“他會輸,到時我把他給你,往后他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權謀是人心。
賈似道懂人心。
他懂程元鳳、饒虎臣,以及滿朝重臣。除了趙禥一黨,有太多人在乎天子是為何駕崩。
只要有證據,能在第一時間說服程元鳳,兩相合力,便可破局。
嚴云云就是這個證據,賈似道篤定能說服她。
他緩緩松開手,目光愈發真誠。
“只有我,能把李瑕給你,連他都做不到,只有我能……”
“啐!”
嚴云云哈哈大笑。
“你笑死我了……哈哈……賈相,你太好笑了!宰執天下、樞要重臣,只這般一點格局?哈哈哈哈,眼量連我一個賤妓都不如……小蟲兒,小蟲兒湊到麻雀耳邊說,‘麻雀麻雀,你幫我把那粒屎推過來,我把那只鳳凰給你’,哈哈,賈相,在你眼里小情小愛就能說服我?不,不是小情小愛,你當我與你一樣爛了心肝了,你這病癆太深了……”
賈似道臉上的笑意凝固下來。
嚴云云還在大笑。
“賤妓,哈哈,賈相啊,你才是賤妓!怎麼?你這妓院生意差了,遼金不光顧了,你不顧自己年老色衰,掰著那臭腚湊到蒙古人面前……”
“嘭。”
賈似道抬起茶壺猛地砸在嚴云云頭上。
血流了她一臉。
“罵我可以,別罵大宋社稷!”
“啐……有本事殺了我,窩囊廢。啰唣半晌,放不出個屁。來!我看你與我閑扯一晚上……”
“休以為我不知你如何想的,想逼我殺你?趁著我還好說話,別等熬不住我的刑!”
“你行?你不行……”
“夠了!說李瑕如何弒君的!”
賈似道一把扼著嚴云云的脖子,將她摔在地上。
案幾被撞倒,杯盤掉了一地。
“嘶”的一聲響,賈似道上前去撕開她的衣裙。
嚴云云滿臉是血,卻是哈哈大笑。
“哈哈,來,讓老娘看看你那軟綿綿的小蟲,頂不進老娘的籬笆你就是鱉孫……哈哈,老娘在閑芳樓見了上千號人,就沒見過你這般小軟蟲,就這?能服侍老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