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火勢起來了,那些房屋本就容易著火,宮城又小,擠成一片。
必然已出現無辜的傷亡這是李瑕本不愿啟用中策的原因之一,當然,中策太過冒險也是原因。
但此時已別無良法,他閉上眼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去考慮這些,繼續思忖著。
之后,等火勢蔓延,還會有幾場小的爆炸,想必會有大批的禁衛趕向北面鳳凰山。
同時,各個宮門也會封鎖。
該進宮了。
李瑕目光望去,只見東面有人已奔了過來
他只能帶這兩百人入宮。
算起來,他一共帶了八百心腹精銳到臨安,五百人事先潛行而來、三百人隨他還朝。
看起來很多,史上也有很多以少量兵力就政變成功的例子。
但這種事情不能單純對比人數,得看勢。
大勢在,哪怕只帶兩個宮娥捧一杯毒酒也能成功。
李瑕沒有這個勢,只能把大部分人派出去造勢。
他盡力把八百名心腹用到極致,比如劉金鎖只帶走了六十人,又雇傭了兩百余流民隨船東去,給皇城司造成李瑕已逃出臨安的假象。
其他人在臨安城內殺人、打探、封堵、聯絡等等,為了是亂別人的勢、借別人的勢。
但還遠遠不夠。
殺人本就難,更難的是控制局面。
“解決問題才是目的,旁的都只是手段。”李瑕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愈發冷靜。
“定藩!有人來了!”
楊鎮嚇了一跳,趕出營房,向東看了一眼。
夜色中,遠處火光亮得厲害,卻看不清來了多少人。
他再回頭看了看營房中那些爛醉的校將,臉色已大變。
“誰來了?”
“想必是那邊來求援的。”
楊鎮大驚,高呼道:“死了!我死了”
“嗯?”
“出了這等大事,我值宿飲酒,校將都醉了,我”
李瑕又看了看那狂奔過來的身影,道:“這樣,我去應對他們,看能否通融一下。定藩看能喊醒幾人,讓他們速去安撫士卒,別起了營嘯。”
“營嘯是什麼?”
李瑕搖了搖頭,無奈道:“讓你的人聽我的,令牌給我。”
“好,你們跟著李節帥走。去,讓人家蜀帥領你們幾個窩囊廢。”
“定藩動作快點,去吧。”李瑕已領著護衛,大步迎上奔向教場的兵士。
“來者何人?敢闖禁衛重地!”
“我等乃右驍衛軍,守衛宮城北,驚聞異變,來領救火器物!請一同救火”
楊鎮聽著教場邊的互相對喊,更是慌張,抬腳亂踹。
“起來啊!你們這些頑囚,雷都噼不醒”
好不容易,才拉起三個校將,李瑕已轉了回來。
“宮城命定藩增援”
“啊?!”
楊鎮不過是個掛職勛貴,擔事也不過一個多月,還不算真擔事,已完全懵在那里。
李瑕看著楊鎮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便搖頭,問道:“能帶多少人?”
“三百不不是,實額只有不到五十個。”
“你們這空餉吃得。”
“又不是我一人吃的,定例啊。”
“怪不得說八十萬禁軍教頭。”
“非瑜說什麼?”
李瑕道:“這樣,那些右驍衛軍怕擔責,你調他們隨你入宮增援。”
“可以嗎?我不是右驍衛”
“臨機應變,我去說。”李瑕走了幾步,將楊鎮那個副將身上的信令搜出來,隨手遞在楊鎮手里,之后,開始換對方的衣甲。
“動作快,這是去護駕”
宮城西面,麗正門。
這是大內宮城的外城墻。
但宮城被完全擠在臨安城最西南,不遠處還能看到臨安城墻。
中間只隔著御馬院、登聞鼓院、待班閣,以及教駿營。
只見臨安守軍也已被驚動,有兵卒正在趕來要探問情況,教駿營里有騎兵沖出。
李瑕本在宮外西北方向的上教場,卻是特意繞到西面,走布防兵力最多的麗正門。
他并不擔心宮門被封鎖了。
天子在宮內,群臣護衛在宮外,此間地勢又難以堅守,還發生了這樣大的動靜,必須隨時做好逃的準備,誰知道宮內有無敵兵?
封鎖宮門是最蠢的決定。
麗正門已戒嚴,拒馬擺出,一排排兵士執戟而立,衣甲鮮亮。
守門的將領見又有禁軍趕過來,正在喝問,不料對方先喝問了一句。
“發生了何事?!”
“不知。”
“右領軍衛中候楊鎮奉旨領兵增援!這是調令”
李瑕假扮敵軍尚且不慌,這次給的是真令符、真調令,更是從容自若,威風凜凜。
穿過麗正門,不遠,是內宮門。
再過內宮門,正對著的便是德殿。
德殿是大殿,大朝會便是在此處舉行。
李瑕只來過一次,卻已將地形記下,回去之后還畫了下來,且與手下講解過
此時目光看去,不少人執著火把,將德殿外照得通明,顯得宮內別的地方一片昏暗。
德殿正被重重包圍,已有千余兵力正在守衛。
同時還有禁衛從各個方向涌來。
想必是因為皇帝就在德殿。
“右領軍衛中候楊鎮,奉旨”
“你等速往北面增援!”范虎大步而出,喝令道:“還不快去,全趕到大殿來做甚?!”
李瑕領了軍令,目光一瞥,又見一列內侍從殿中跑出來,慌慌張張招過幾隊禁衛,迅速往后宮奔去。
他遂有了判斷,趙昀才到德殿不久,剛下令去接慈憲夫人、瑞國公主,也許還有謝道清
“轟!”
離酒庫不遠的真圣殿已被火勢波及,又有爆炸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