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問問葉夢鼎。
終于,何仲景匆匆進了大殿,跪下。
“卑職有罪,請陛下……”
“葉夢鼎人呢?”
何仲景重重磕了個頭,道:“不在忠王府,只查到他見了李瑕的人……之后不知去了何處,卑職已命人控制了他的府邸。”
趙昀臉色一變,眼中極少見的閃過厲色,喝道:“繼續暗查,一旦發現李瑕、葉夢鼎,格殺勿論。”
“卑職領旨!”
趙昀撫著額頭,來回踱著步。
他不敢相信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僅憑皇城司,已不足以將事情蓋下了。
調兵嗎?
明面上是李瑕欲叛逃,裹走了幾名大臣。
“傳旨,招宰執院臣、三衙殿帥立即入宮奏事。”
“遵旨。”
“董宋臣,你來改一改聞云孫這封奏折,改為……李瑕與蒙古李璮素有暗中聯絡……”
~~
宮城北,上教場。
“連中!非瑜厲害。”
營房中響起一聲呼喝。
投壺已玩了一會,二十余名與楊鎮交好的禁衛將士已飲得酩酊大醉。反倒是李瑕身邊帶的十余護衛還算清醒。
李瑕見此情景,不再接楊鎮遞來的箭支。
“定藩這般玩鬧,真不要緊?”
“無妨的,我不過是沒實職的勛官,也就是今夜宮中增防,將軍親自領人去了,他新官上任嘛,好表現。偏要叫我守著營……再來啊。”
“不玩了,沒多大意思,我走了。”
“去哪?”
“自是眠花宿柳。”李瑕道:“我的人已啟程了,趁他們走水路慢,我多玩三五日便要趕到華亭縣匯合。”
“那正該多陪我聚聚,休不講義氣。”
“好吧,那我到外面透口氣。”
李瑕從容踱到營外,走上望臺,舉目向宮城望去。
此地是在鳳凰山,居高臨下,正好將大內宮城一覽無余。
只見臨安內城城墻、大內宮城外城與內城這三道城墻上火把如同長蛇,頗為壯觀。
之前只能算到宮城守備有萬余兵力,今夜算來,駐守在宮城附近的至少該有三萬余兵力。
還不包括城池北面與外城的兵力……
楊鎮也走了過來,笑道:“夜風真冷。”
“是啊,這臨安真不適合定都,豈有皇宮建在山腳下的,登高一望,兵力布防讓人一清二楚。”
“還有淮河、長江天險呢。”楊鎮不以為然,笑道:“真以為等有敵兵渡過了長江,誰還守這臨安?”
“也是。”
“再找點什麼樂子好呢?”楊鎮自語著,笑道:“有了。”
“嗯?”李瑕看著遠處,漫不經心哼了一聲。
楊鎮道:“早聽說你有詩才,這段時日也未聽你賦過詩,此情此景,又是臨別之際,送我首詩唄。”
李瑕目光看去,已遠遠望見有一隊人執著火把,正走向選德殿的方向。
天子連夜召見重臣,為了何事,已不言而喻。
他眼中終于顯出些焦急,轉頭,向東面酒庫的方向看去。
好一會,終于見到了火光一閃。
“非瑜?”
李瑕回過頭,眼中已只有平靜,笑道:“也好,此情此景,確想起書上看過的半句詩,但記不清了。”
“快念給我聽聽。”
李瑕將手扶在木欄上,隨口念了一句。
“夜深不敢伸長腿,只恐山河一腳穿。”
話音未落。
“轟!”
“轟!”
“轟!”
“……”
爆炸聲連綿而起,腳下的望臺搖搖晃晃,鳳凰山上仿佛是天塌地陷。
===第592章 孰為周公===
李昭成坐上葉夢鼎的轎子之后,斟酌著說辭,低聲問道:“晚輩若說賈似道要害忠王,葉公信嗎?”
“不甚相信。”
“那說賈似道要害葉公,可信?”
葉夢鼎鎮定自若地笑了笑,撫著花白的長須,道:“若不信,老夫豈會邀你上轎?”
他與賈似道合力對付吳潛、扶持趙禥,之后,分道揚鑣,開始爭權,已是擺在明面上且不可避免的定局。
李昭成聲音愈輕,附在葉夢鼎耳邊,道:“葉公性命之憂便在眼前,請隨我下轎,拋開隨從護衛,暫避一避。”
“如此說來,是官家信了賈似道讒言,要捉拿我?”
“不錯,公若不走,再無解釋之機會。”
葉夢鼎掀開轎簾看了一眼,老眼中透著思忖之色。
他又想到了忠王賜給李瑕的那一粒靈芝老參丹。
那當然不是仙丹,因為那是葉夢鼎親自從正一派天師處討來的補藥。
重要的是,因此事,李瑕已與忠王站在同陣線上。
而賈似道確已在對付葉夢鼎。
這是各方最根本的立場。
“好!老夫便信你一遭。”
李昭成倒沒想到如此輕易便說服了葉夢鼎,還愣了一下,連忙拱手稱贊道:“葉公有洞幽察微之能,晚輩佩服,必不敢負葉公信任。”
轎子不算大,他這一動作還磕了一下頭。
李昭成比李瑕傻氣些,說話卻好聽得多。
“晚輩想先帶葉公去看證據,可好?”
葉夢鼎含笑頷首,吩咐停下轎子,讓下人自回府邸。
“走吧。”
“請。”
李昭成遂領著葉夢鼎穿過熱鬧的大街,拐過幾條巷子,進了一間客棧。
再從后面出來,兩人俱已是尋常打扮,仿佛是一對祖孫。
一輛驢車停在巷口,接了他們,往御街行去。
……
此時是戌時三刻左右,御街上燈火通明,街邊小販正大聲吆喝著,行人如織。
李昭成輕手掀開車簾,露出一道細縫。
“葉公請看,那正在被押送的三人,可是忠王親隨?”
葉夢鼎湊過去看了一眼,道:“不錯。”
“押送他們的八人則為皇城司暗探,為首者乃皇城司都知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