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嗎?”年兒不在意封賞,卻因“名份”二字有些雀躍。
“并非沒有先例,可知梁紅玉?被封為楊國夫人。”
唐安安道:“萬不敢相比,梁紅玉巾幗英雄,奴家與年兒不過是”
“無妨,韓侂胃尚且有四個妾室封郡國夫人。”李瑕隨口道,“我為大宋立功,當不輸于韓侂胃才是。”
“那當然。”年兒湊趣道,“對了,夫人與巧兒也有嗎?”
“有,封贈了一妻三妾。”李瑕捏了捏年兒的臉,道:“你這安人往上,還能封國宜人、恭人、令人、淑人,又有縣夫夫、郡夫人、國夫人。往后我還可立很多功勞,讓你封個年國夫人。”
“那我不要了,你立了功勞當然是升官比較好。”
李瑕附耳與年兒又說了兩句,無非是定了名份,想要納她過門。
唐安安看著二人親近,便自覺有些融不進去。
她回想到今日清晨李瑕問了一句,她當即便應道“奴家自是郎君妾”。
也不知是爲演給旁人看,還是別的什麼。
隨口說過這樁小事,李瑕換過衣服,卻不再與她們玩鬧,自轉到外間書房。
他閉上眼,復盤著,思忖著是否還會有意外。
若有差錯,最可能是因為用了刺殺的手段。
這是打破規矩,因此是最大的把柄。
但規矩又是什麼?
是皇親可殺他李瑕,而他不能殺皇親。
要逆天而行,不壞規矩怎行?不殺人怎行?
思及至此,李瑕突然對“刺殺必有反噬”這個如同詛咒般的讖語,有了新的領悟。
賈似道才是要改革的那個,他李瑕要做的是推翻、重塑!
這是斗爭、是流血。
以一人殺一人是手段,那以萬人殺萬人一樣是手段,豈可以此來分高低?
重要的,該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
殺趙與芮一人而謀全盤,必殺而不嗜殺,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實現這最小的代價。
上策施行至此,已盡全力,坦然面對便是
是夜,賈似道突然翻身而起。
“你嫉妒李瑕,嫉妒他比你有膽魄,嫉妒他心之所懷遠大過你之社稷!”吳潛的喝罵又在腦中浮現起來。
賈似道赤足徑直走出屋子。
“阿郎?”
“信呢?”
“什麼信?”
“李瑕的信不,燒掉了豎子是在威脅我,他說他比我有膽魄比我有膽魄?”
賈似道折返,眼神中恢復了清明。
“我若攔你你要如何?用你的膽魄來殺我?玉石俱焚?玉石俱焚”
===第587章 亂臣賊子===
晨曦再次灑落,對于李瑕而言,離回蜀又近了一步。
他并非不喜歡臨安,是臨安還完全不屬于他。
年兒捧著一疊衣服裝進木箱子里,仔仔細細地擺放好,轉頭見李瑕晨練完回來,連忙跑上去為他擦汗。
“郎君總是這樣,一身汗也不馬上披衣服,萬一病了。”
“身體好,不會病。”
小鬧了一會之后,年兒指了指箱子道:“姑娘的衣服可也收好了,郎君一定要帶上姑娘。”
“好,都說好了。”
年兒遂安心下來,撲棱著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剛給李瑕擦過汗的身軀,想了想,拉了拉他的手,低聲道:“那今夜讓姑娘陪郎君好不好?”
像是很想把好東西分享給她家姑娘。
“她說的?”
“那倒不是。”
“那再給她時間想清楚吧。”
“嗯,可是,可是你力氣那麼大,年兒也”
“也什麼?”
“別鬧啦,天都亮著,年兒要收拾行李,郎君去忙吧。對了,能不能再問一句,家里夫人和巧兒喜歡什麼顏色的布?姑娘說想讓人再去裁幾匹。”
“白色,巧兒喜歡青藍色的”
一大早就是這般閑適的氣氛。
李瑕穿過庭院,還能見到一口口箱子正被搬走,送往市泊司的船上。
事情很順利。
走到前堂,隔著花圃,能聽到劉金鎖正在與人吹牛。
“哈哈,趕回漢中,我家柳娘還沒生呢,明年再生一個”
之后,有小廝趕過來。
“大帥,那位聞判官又登門了,這是拜帖。”
“說了,不見他。”
“可對方說,有極重要之事須與大帥談,干系到大帥是否能繼續鎮蜀。”
李瑕眼中的笑意漸漸消逝,接過那拜帖,顯得有些鄭重。
“我到偏廳見他。”
“是。”
李瑕又問道:“家中有好茶嗎?”
“大帥平素不喝茶的。”
“去附近買幾兩,要好茶。”
聞云孫坐在偏廳。
他穿著一身藍色官服,因官還很小,比李瑕還小。
但這種事看官途,不看眼下。
聞云孫是狀元郎,登科之后守孝了三年,相當于剛剛入仕,卻已是京畿判官。
這一步,相當于走了江春入仕之后十年的路途,更不必與房言楷這般的官員相比。
李瑕卻是武階,因前兩三年正是蒙古大舉進犯之際,立下功勞升遷極快。但這功勞可稱是數十年難得的際遇。
可以想見,往后幾年不會再有蒙軍大舉進犯,更不會有蒙古大汗的首級讓李瑕立功。
若一直是太平盛世,或等狀元郎宰執天下了,李瑕還在眼前的位置上打轉。
此時彼此見禮,聞云孫并不因官服而顯得謙卑,看向李瑕的目光十分平靜。
兩人都還年輕,都是不卑不亢的態度。
李瑕落座,開口道:“久仰聞狀元之名”
聞云孫傾耳聽了一會,卻沒聽到后半句。
他感到李瑕有些怪。
“我亦久聞李節帥之名,近年每有西南戰事傳來,尤其魚臺、漢中之戰,實教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