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吧?他已在布局以后對付忠王府各位詹事。”全久自語道:“這便是朝堂權爭,一步算十步。”
“那李瑕呢?”
“李瑕也能一步算十步,他才這般年歲,初回臨安”
全永堅道:“我是說,李瑕要殺我,怎麼辦?”
全久道:“賈相說了,他不會再讓這等慘桉發生。”
“何意?”
“賈相會助兄長暗中殺李瑕,官家不會因此責罪兄長。”
“又是我?!我若殺不了了呢?”
全久不答。
賈似道有些話她兄長聽不出,她聽得出。
若李瑕真的勾結了趙禥,又沒能殺掉李瑕,那只能由她來問出詳情并在趙禥面前拆穿李瑕
又坐了一會,有仆婢匆匆趕來。
“大郎,四川制置使李瑕到榮王府吊唁,錢王妃有請。”
全永堅登時臉色一僵
全久踱步走上高臺,低頭看了一眼裙擺,覺得自己便是這一身素服也很漂亮。
舉目望去,見到一道身影走過了榮王府的前院。
滿院都是皇親國戚,但李瑕猶顯得鶴立雞群。
隔得遠,但全久彷佛還是能看到她大哥的畏畏縮縮,李瑕的器宇軒昂。
直到黃昏,賓客散盡,全久依舊站在那
“你跑這來了?累我好找。”全永堅大步趕上來,喘著氣,表情卻輕松不少,道:“知道李瑕說了什麼嗎?他說忠王乃陛下血脈,宜立為太子,早定國本,還說全氏乃陛下至親!”
“是嗎?”
“我與他私怨了了。”全永堅喜道:“他說,榮王位列仙班,賜他仙丹,是為大恩大德,他有恩必報。”
全久問道:“兄長信?”
“我為何不信?”全永堅篤定一笑,“一切都是圣意,明白嗎?圣意在忠王,李瑕也不能違圣意,他所做所為便是基于此。
發現了嗎?不肯遂圣意的人,都沒了。你個小女子目光短淺,不會揣測陛下心思,我險些受你騙了。”
“小妹以為,李瑕之意,怕是兄長砍在他身上那幾刀,他早晚奉還。”
“我還會信你?能信你?”全永堅笑了笑,抬手一指全久的鼻子,語氣堅定,道:“你夠了,休再對我指手劃腳。”
全久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閉上眼。
家里要她嫁給趙禥,她只能答應,遂決定以后要母儀天下,且極努力地去做了。
可直覺告訴她,李瑕已經殺了全家最大的靠山榮王,他早晚會把她的未婚夫婿從儲位上拉下來、早晚會砍死她的兄長毀掉她的所有前途。
她已預感到了這一切。
這也讓她自以為很厲害,可以接替榮王與李瑕為敵了。
但之后,賈似道跑來吊唁,說了幾句話;李瑕跑來吊唁,說了幾句話將她的自信砸得粉碎。
他們教她知道,權力場還不是她能玩的。
“你就是個聯姻的籌碼,你只需要嫁給那個傻子,擺在那里。在賈似道眼里,你是個用來控制趙禥工具;在李瑕眼里,你什麼都不是。他們只需幾句話,就能讓你無能為力。你,只是朝爭之中的一個花瓶,不需你有意愿,不需你有才智,只能任人擺放”
賈似道言而有信,讓世彩堂時不時給全家送上幾本書,夾雜的紙條上記錄著李瑕的行蹤。
全永堅每次都敷衍過去。
他相信李瑕所說的,相信李瑕會堅定地站在天子血脈這一邊。
全久不信,但她無可奈何。
她只能透過這些情報,觀察著李瑕,他大部分時都躲在府中,偶爾出門無非是與寵妾同游。
全久已意識到,李瑕是在等著重新掌權。
果然,半個月后
“九姐兒,世彩堂的掌柜送了本書過來。”
全久翻開,看到了里面夾著的紙條。
“蒙虜斡腹西南,李瑕受召入宮”
===第585章 君恩(為白銀盟主“niema”加更17/21)===
吳潛去相之后,賈似道終于成這大宋天下的宰執,位列人臣之巔。
程元鳳已復相,抵達臨安后立即試圖與他爭權。
另一方面,朝臣已開始上書,為立太子之事造勢,忠王之立,人心所屬,又無人可以再阻止。
至此,賈似道與葉夢鼎、楊棟等人亦開始有了隱隱的嫌隙。
眼前是黨爭,而可望到的將來依舊是黨爭。
權力的路上,永遠都有敵人。
但無妨,賈似道感受到手上的權柄越來越重。
“下一樁。”
“阿郎,接下來幾樁事”
賈似道會意過來,起身,吩咐堂內的數十名幕僚繼續處置事務,帶著廖瑩中進了后面的秘室。
“董宋臣派人遞了消息,御醫開口了。”
“官家?”
“是風疾。”
賈似道一訝,搖頭道:“可嚴重?”
廖瑩中低聲道:“還不算重,但阿郎也知,觀太祖與太宗后裔”
話到一半,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賈似道明白,目露愁色,又問道:“御醫如何說的?”
“他本不敢說,官家眼下雖無大恙,若再這般不肯節制酒色,恐將一日壞過一日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
“官家知曉?”
“自是知曉。”
“讓吳潛老匹夫氣的。”
賈似道憂心忡忡,卻也知道此事對眼下之局面影響不大,無非是回想起官家近來所為,明白官家為何不再寄望于子嗣,一心要立忠王。
“堵住這消息,莫讓葉夢鼎等人知曉。”
“是。”
“對了,全永堅還不動手殺李瑕?”
廖瑩中道:“敷衍了事,他怕是真以為李瑕與他宿怨兩清了,被榮王之死駭破了膽,心懷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