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在于,沒人能想到是趙禥幫的阿郎?”
“不錯。”李瑕道:“這案子想必就快了結了,趙與芮就是被鬼魂殺的。”
嚴云云仔細聽完,忽抬頭問道:“阿郎可是在指點我計略?”
“嗯。”
嚴云云有些感動,踟躕了一會,問道:“阿郎信得過我?可是,阿郎從來沒碰過我。”
“我也沒碰過姜飯、林子、高年豐。”李瑕道:“你比他們聰明,所以教你。”
“那……阿郎教我這些,是希望我嫁給……令兄嗎?”
李瑕道:“與此無關,是你自己一直在乎你是個女人、是妓女出身。但我用你,只因為你夠狠辣、夠忠心,哦,還有時機,當時我并無旁人可用,只能用你,至今你跟著我快三年。竟還在糾結女人、妓女?”
嚴云云行了一禮,應道:“明白了。”
她灑脫自若了許多,笑了笑,竟忽然有了幾分神似韓祈安,道:“那接下來,我安排人去給趙禥獻藥,鬧出祥瑞,趙昀眼下最需要的就是祥瑞。
然后,趙禥前來探望并將藥‘賜’給阿郎,如此演上一場,隙怨盡消。
再等江萬里的奏書與西南戰報傳來……阿郎可歸蜀矣?”
“不錯。”
“恭喜阿郎上策將成。”
李瑕也是輕松下來,道:“嗯,別的計劃用不到了。你去吧,地道不能走了,出門小心,莫帶了尾巴。”
“阿郎放心……”
===第580章 線索===
全府。
大紅木箱子被白布遮蓋起來,紅燈籠被解下,掛上了白燈籠。
寫著“奠”字的帷幔被展開來,擋住了紅紙上的“聘”字。
彩緞被扯了下來。
“快,快,快,收起來!”
抱著彩緞的仆役腳步匆匆,跑過前院,迎面正迎上全永堅。
“見過大郎。”
“啪!”
全永堅抬手,干脆利落就是一巴掌將這仆役抽倒在地。
“沒長眼是吧?到現在還沒把紅布全收了?”
“小人……太多了……小人們連著忙了兩天……”
全永堅又是一腳踹過去,喝道:“你還敢頂嘴!”
有女婢從后院匆匆趕來,吩咐人扶起那仆役,又遞了一小吊錢。
“九姐兒賞你的,去忙吧,大郎心情不好,家務事多,都體諒著。”
那被打的仆役遂千恩萬謝地走了。
“大郎,九姐兒讓你過去一趟。”
“收買人心,買些下賤人有用?”全永堅譏笑一聲,轉頭看了一圈,喝罵道:“都哭!都給我哭!”
于是,哭聲大震,與隔壁的榮王府連成一片。
“永奠!尚饗!”
紙錢灑下,如雪落一般……
全玖一身喪服,捧著一卷奠詞立在偏廳前,臉上淚流滿面。
全永堅在她身邊站定,道:“人都退下去了,還哭什麼?明日榮王府吊唁,還有的哭。”
全玖不答,愈發哭出了嫻靜美態。
“有話就快說,我忙得三夜沒合眼了。”全永堅不耐煩道。
“表叔死得蹊蹺。”全玖道:“小殮、大殮,都沒人見過表叔的遺體。”
全永堅四下看了看,低聲道:“當夜,只有十七人到瑤圃池見過到表叔,之后皇城司到了,封鎖了榮王府……你猜怎麼的,這幾日,那十七人全不見了。另外,榮王府當時還逃走了一批下人。”
“果然不是病死的。”
“你想聽?說出來你莫害怕。”全永堅聲音有些顫抖,低聲道:“我聽臨安市井有人在傳……被砍成爛泥了。”
全玖轉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眼睛哭得通紅,但顯然沒有害怕的意思。
“小妹已告訴過兄長,有消息立即報來,為何要等到今日小妹請兄長回來才說?”
“哈?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一家之主。”
“是嗎?”
全永堅被妹妹看了一眼,目光避開,道:“我這不是忙嗎,又要治喪、又要護送姑祖母入宮,多少要緊事。”
全玖目光帶著審視,又問了一句。
“要緊事?”
“好,好。知道的都與你說。你可知官家為何接姑祖母入宮?近日臨安市井有謠言。”
“姚黃魏紫開次第,不覺成恨俱零凋。”全玖低聲唱了一句,唱得頗凄婉動聽。
全永堅點點頭。
事實上,他知道的許多內情,還是佐證了這些謠言才清晰起來。
“當年你還小,怕不知情。‘魏紫’指的是表姑家的那孩子,當初一度傳為‘魏太子’,‘姚黃’指的是你未過門的夫婿,因忠王黃氏之子……臨安城都在傳,表叔是被魏關孫的鬼魂砍死的,你莫怕……”
“官家不再查了?”
“哈?冤魂索命,還如何查?”全永堅指了指腦袋,低聲道:“你知道的,表姑這里……這里有些壞了,盡日找道士作法招魂。昨日,我陪皇城司何都知去見她,可知她與我說了甚話?”
話到這里,全永堅身子顫了顫,嘴里嘖嘖感慨。
“笑得瘆到我骨子里,她說,她把兒子的魂招回來了,魂招回來了……嘖,你沒見她那眼神,駭得我想哭。之后,官家又召見我,說是若敢傳半句話到姑祖母耳朵里,他親手打死我。我容易嗎?”
全玖只冷眼看著兄長的表情。
她沒他高,卻隱隱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李瑕死了?”
“快了。”全永堅道:“官家遣御醫去探視過,治不了,連追謚已備好,‘懷毅侯’,便宜他了。”
“兄長每日說他要死,但還未死。”
“你知那每支箭上的毒藥值多少錢?李瑕身邊那些蜀地來的土大夫見過嗎?只見過金汁抹箭的土鱉。”
全玖道:“李瑕只讓身邊的大夫瞧?御醫沒留下?”
“不知道,我隨口一說。”
“兄長。”
“嗯?”
全玖神色依舊溫婉,語氣柔和,道:“小妹真想一巴掌抽在兄長這張傻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