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吳潛打斷道:“可找到守垣了?”
李昭成搖頭,嘆了一口氣,道:“不知榮王將父親押到了何處。”
吳潛點點頭,道:“守垣在榮王手上,讓人投鼠忌器吶。”
“那,國本之事,不如另尋良法,如何?”
吳潛點點頭,道:“丁黨去勢,還有黨羽要清除,須多安排忠直之士補缺,做完了這些事……再談罷。你放心,老夫會盡力相救守垣。”
“如此,多謝右相。”
“去吧……”
吳潛看著李昭成的身影退出去,又想到李瑕所言的“兩清”,不由又嘆息一聲。
“好自為之吧……”
~~
“丁大全奸回險狡,狠毒貪殘,箝天下之口、籠天下之財……”
“丁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兇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
很快,消息傳出,一個個御史開始奮筆疾書。
他們都明白,失去了圣眷的丁大全,不過是條人人喊打的青皮狗,且已與死狗無異。
~~
“泣血兩朝事,披肝一萬言……”
同一個夜里,因伏闕上書、狀告丁大全而被流放到建昌軍州的陳宜中,正在望著荒涼的遠山低吟。
他想到好友劉芾當時留下的詩,苦笑著,心中對世道多了份不同的體悟。
剛則易折。
陳宜中并不知道,在臨安,他的命運已再次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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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宗室===
夜里從賈府出來,李瑕回府睡了一覺,在四更天起來,換了一身隆重朝服,往大內宮城走去。
今日要開大朝會。
天色未亮,灰蒙蒙一片,御街上已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
“哇。”劉金鎖不停轉著頭,感慨道:“官真的好多……”
臨安內城,也就是小小一個錢塘縣,官眷便擠了四十余萬人,當然多。
可以說,只需把在朝官員拉出來組成一支大軍,人數上已可勝過蒙哥的大軍。
擠過御街,李瑕看時間還早,先到漏院里看了一眼,見人太多,沒他這種武階官員歇腳之處,干脆又退出來,往麗正門前排隊。
他雖在閉目養神,但挺拔筆直,姿儀出眾,很快引起了旁人注意。
“咦,這般年歲的四品伯爵……敢問閣下高名?”
李瑕回過頭,只見是旁邊文官隊列中,一個紅袍官員正撫須相問。
“勞閣下相問,高名不敢當。李瑕,李非瑜。”
“趙與訔,字仲父。”
聽到這個表字,李瑕沉默了一下。
趙與訔年紀在四十五六歲模樣,氣度文雅,頗有風骨,掛著笑意通了姓名,自我介紹道:“中奉大夫、戶部侍郎,兼知臨安府。”
“原是府尹當面,失禮了。”李瑕連忙拱手行了一禮。
李瑕其實知道這趙與訔,大宋宗室。
因為他近來多在暗中打聽宗室人物,以備與忠王抗衡。
之所以對趙與訔有印象,因為聽說過趙與訔有個兒子……大書法家趙孟頫。
但這趙與訔,一看就不行。
趙與訔與當今官家同一輩,都是太祖皇帝趙匡胤的十世孫。
但,官家是燕王趙德昭之后,趙與訔則是秦王趙德芳之后。
差得太遠了,從九世祖開始就分了岔。
論血脈,排在趙與訔之前的宗室還有數百人。
“非瑜出身嘉興李家?”
“是,李家遷居嘉興百余年。”李瑕應道,這事他知道的不多,曾聽李昭成說過一點。
趙與訔點點頭,又問道:“敢問裕齋公是非瑜何人?”
“是晚輩伯祖父。”
李瑕知道,裕齋公指的便是李仁本,李家家主,李墉的伯父。
因趙與訔不稱官名、只稱字號,這是在私敘,李瑕也只好執晚輩之禮。
他不太喜歡這種應答。
“那你我之間還沾著親。”趙與訔臉上含笑更濃,卻又帶著些悲惋之色,嘆道:“亡妻李氏,是裕齋公之族中侄女,亡妻喚裕齋公‘伯長’,她與令尊亦是族中姐弟……”
李瑕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他只知道李仁本嫁了長女給榮王趙與芮,引了滿門禍事。卻不知李家原來還有遠親,嫁了宗室趙與訔。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大宋宗室多得是。
趙與訔已是宗室末枝,秦王的九世孫,蔭補了一個司戶參軍,地位很低,比當今官家繼位前還不如。
他如今能任到四品高官,靠的確實是個人才干。
宋朝這種養宗室的辦法,似乎好過許多別的朝代……
總之,趙與訔當年娶李家族女,門當戶對。
“遙想當年,先榮王妃初嫁時,我亦在場,與令尊有一面之緣……沒想到,榮王與李家鬧到這份上。”
趙與訔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李瑕聽得明白,趙與訔這是在表明立場——我看不上榮王趙與芮。
趙與訔似乎誤會了什麼,把李瑕當作是吳潛的人。
或者是,有意試探李瑕的態度……
這話怎麼答都不好,
李瑕干脆不答。
趙與訔笑了笑,又問道:“非瑜還未二十吧?可曾婚配?”
“已有婚配,娶了蜀中高氏女子。”
趙與訔微微一愣,有些惋惜。
其后,宮中鼓聲響起,宮門緩緩打開,朝會已然開始了……
~~
李瑕穿過宮闕樓臺,進到大殿站定,腦子里一直在想著事情。
他意識到,自己對李家的了解太少了。
李家曾是書香門第。
當時,家主李仁本頗有才名,但不愿為官,賦詩曰:“金帶重,紫袍寬,到頭不似羽衣間。
君王若許供香火,神武門前早掛冠。”
只這詩,可看出李家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