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她們這麼大膽,不是理學盛行嗎?”
“豈是每家每戶都約束的,畢竟是臨安大城”
嚴云云目光看去,眼見這繁華大城在眼前展開,一排排的白墻烏瓦,煙柳畫橋,街道上鋪著整整齊齊的石板。
市井繁榮,一間布坊展開一段綾羅,薄如蟬翼,漂亮得讓她移不開眼。
船行過,有桂花飄落,香氣撲鼻。
江南終于在她眼前展示出它獨有的姿韻
良久,嚴云云情不自禁喃喃了一句。
“臨安真好啊。”
“放榜了!恩科放榜了!”
遠遠的,有人大喊了一句。
于是又有許許多多人往別處去看熱鬧,岸邊的女子們有不少都是今日要出來看新科中榜的才子,一部分只想繼續看李節帥,另一部分則頗為踟躇。
幾個“秀異社”的女子便站在南新橋上商量起來。
說出來旁人肯定不信,這“秀異社”就是一群喜歡看美男子的女人結成的社。
總之大宋太繁華,各種社都有,妓女們有“翠錦社”;心地善良的有“放生會”;曾經還有一群專喜歡給士人起不雅外號的人結社,稱為“豬嘴關”。
“要去看才子嗎?”
“還有殿試,才子很快還能看。”
“就是,李節帥卻不是能常看的,他還要回蜀呢。”
“他好俊、好威風,我好想給他當妾。”
“我也想,我也想。”
“小浪蹄子,忘了我們秀異社的志向了?我們要像看殺衛玠一樣,把李節帥活活看死!”
“噗,衛玠那是病弱美男子,李節帥多威勐啊。”
“你這話說的,我臉都燙了。”
“是我的。”
“我的”
“呀,船這麼快就進市泊司了。”
“走吧。”
“去看放榜嗎?”
“不去,還想看李節帥。”
許久之后,卻又有個新入社的老姑娘跑來,道:“快去看放榜那邊有個大才子,與李節帥一樣俊,臨安城里,屬這兩個人最俊。”
“真的?”
“真的,就是大了點,叁十多了。”
“不會是太學周震炎吧?我看膩了。”
“去看周震炎也好啊,他也好俊。”
“哎,你們不懂,他就皮相好看,其實草包一個”
樞密院,饒虎臣正在公房門口焦急地踱著步,眼中透著些躊躇。
終于,一個小吏跑過來。
“陛下召見了?”
“稟相公,御駕正在東華門,親迎李節帥還朝獻功。今夜將在澄碧殿賜宴李節帥,請相公更衣過去。”
“李瑕已到行在了?!”饒虎臣大驚,道:“不是明日才到?!”
“比預定又早了一日,到處措手不及,忙得不可開交。早些相公未到,忘了知會相公”
饒虎臣大急,又喝問道:“我的奏章呢?”
“已遞進大內,但陛下還未看,該是擺在選德殿。”
饒虎臣再次踱步,之后眉頭一擰。
“去東華門!”
“饒相公,來不及了,應該已獻了功,日頭一落便要開宴,請相公盡快更衣。”
饒虎臣遂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回公房,捧起一個匣子。
“不必更衣了,我便這般見陛下”
李瑕已在東華門之外,內司東庫的一間屋子里換了禮服。
趙昀恩典,特意命四名宮女來服侍,幫他卸下了盔甲,擦拭身上的風塵,并重新梳了頭發,換了官靴。
李瑕沒說自己來,就攤手任由她們擺弄。
直到一層層的禮服穿好,他出了屋,外面一排小黃門迎過來。
“奴婢帶李節帥入宮。”
“辛苦幾位閣長了。”
李瑕轉頭看了一眼,東北方面的圓方館不時有人端著酒肉進去,一片繁忙。
他帶來的叁百將士今夜將在這里歡飲。
今日,獻功時他與將士都是披著甲,佩了刀,但并未攜帶弓箭。
官家的御駕擺在大宮城頭之上,很是勉勵了他們幾句,其后便賜下賞賜。
李瑕不知獻功流程便是這樣,還是趙昀對自己有所防備?
若說有防備,為何?
是因自己是當間諜立功入仕?還是察覺到了什麼?
“你太盲信于刺殺了,早晚必有反噬。”這一句詛咒到今日李瑕還能想起。
因為常用刺殺帶來的隱患還沒消除
捅過一次冷刀子,永遠都會有人提防。
古人重信,許是因這世道,律法不全,無信者不立。
心里這些念頭一轉,李瑕又向左手邊看去。
這里還是宮外,不遠處是萬壽所。
遠遠的還能望到城墻城墻開了幾個水門,包括候潮門,外面就是錢塘江。
李瑕想著這些,忍不住還是在腦中規劃出宮城的地形。
西面是鳳凰山;
北面是萬松嶺,翻過萬松嶺是西湖;
東面對著御街,各個衙門都在這邊;
南面對著錢塘江。
錢塘江的城墻也成了拱衛宮城的城墻,宮城還有兩道城墻
李瑕穿過東華門,進了宮城。
抬頭一看,守衛森嚴。
叁百侍衛,那六個宮門,加上巡衛至少兩千余兵力。
且臨安太小了,皇宮不在中央,而在最西南,離內城墻太近。那麼,內城墻上的兵力也能在一柱香之內趕到。
這里是萬余兵力。
加上中軍圣下寨這個方才已知的駐軍點,還有其它各種不知的駐軍點,暫時算不出了
李瑕被引著,繞過了大殿,很快看到了一座水堂,水堂對面便是上次去的選德殿。
接著,是一個蹴鞠球場,球場一邊是芙蓉閣,一邊是凌虛閣。
再往前,便是澄碧殿了。
絲竹聲已傳來,殿中有舞女們正在起舞,身姿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