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史天澤大喜,開始發號施令。
“張云將打開奇勝門、郗元勇將殺向鎮西門。”
“哈哈,宋軍果然想不到!”
“諸位,破城只在今夜,務必盡力,為大汗平定東南掃除眼前障礙!”
“愿為大汗效死!”
諸將振奮,紛紛領命出兵。
由此,大部蒙軍開始向釣魚城西面、西北面悄悄集結
與此同時,也有人悄悄逼近石子山。
石子山座落在釣魚城東面五里,就在嘉陵江畔。
因蒙哥的大帳就駐扎在山頂,整卒山已被團團守衛起來。
營寨中亮著篝火,遠遠看去,山的輪廓被火光映照在大江前,風景很美。
但這是個殺人的夜。
今夜負責值守山道的蒙軍將領叫“木花里”,與成吉思汗時的大將木華黎同名。
蒙古同名的人很多,但木花里其實是黨項人。
他父親原名“曲益德”,曾是西夏大臣,投降成吉思汗后改了蒙古名字“察罕”,為蒙古國平定西夏,封都元帥、兼領尚書省事。
察罕給兒子取了個蒙古名字,家族完全融入蒙古。
木花里是千戶,看起來將職不高。
但蒙哥宿衛、怯薛軍千戶絕不同于其他路軍,一般的漢軍元帥在木花里面前也得點頭哈腰。
身份如此之高,木花里為蒙哥宿衛時還是兢兢業業。
雖然辛苦,但再熬一兩年,必前途無量。
有個可以參照的例子,同樣是大汗宿衛出身的兀良合臺。
木花里身世雖比兀良合臺差一些,但往后分封了,肯定不止是都元帥、萬戶侯。
他又不像兀良合臺為人自大,運氣又差。
今夜史天澤正在奇襲釣魚城,很快要有捷報送來,木花里不敢松懈,于是坐在山道上的大石上飲著酒,唱著歌。
“猛虎狂嘯,勇士揮刀。今日年少,明朝垂老”
蒙古語旳歌聲飄蕩,頗好聽。
突然,前方黑暗的山道中有人大聲唱和起來。
“金色帳下,地域廣闊。何須相殘?各自開拓”
這人顯然沒有唱歌的天賦,調子跑得厲害。
但他的聲音還很年輕,也很好聽,蒙語字正腔圓,帶著豪放的氣魄。
木花里大笑,站起身來,與對方同唱。
“斡難河源,一汪圣泉。我族昌盛,子孫繁衍!”
一首歌唱罷,木花里哈哈大笑。
他看著黑暗中走來的人影,問道:“哈哈哈,是哪位將軍歸營?”
“博爾忽之子,巴特爾,禿魯花軍中副千戶。”
對方語氣中滿是自豪,反問道:“是哪位將軍守營?”
“察罕之子,木花里,大汗宿衛,怯薛軍千戶。”
“木花里將軍安好嗎?”
“安好!”
“貴體康健嗎?”
“康健!”木花里再次大笑。
這是蒙古貴族之間的問候禮,在這該死的戰場上,已有一陣子沒有聽到了。
每天,只有那些急躁的將軍在喊“到底要何時才能攻下這個被長生天詛咒的山城”,讓人煩也煩死了。
對面的巴特爾已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高大,英俊,臉上滿是絡腮胡子,兩條辮子從頭盔中垂下,有著濃郁的草原風情。
“可惜,不能問將軍今年夏天的水草豐美、牲畜肥壯嗎。”巴特爾道。
木花里太喜歡這樣充滿了蒙古習俗的問候了。
畢竟,作為黨項后裔,他再像蒙古人,骨子里始終有些不自信。
“雖然不在草原上,但相信今年牲畜一定很肥壯。等大汗擄掠了臨安的財寶和女人,日子會更加快活!”
木花里大笑著,又問道:“巴特爾,我之前怎沒見過你?”
“木花里將軍,你忘了我了嗎?!”巴特爾很驚訝,“想不起我的名字了嗎?”
說實話,博爾忽、巴特爾,真是蒙古最常見的名字了。
作為蒙哥宿衛的木花里,聽過叫巴特爾有十余人,一時還真是想不起來是哪個。
他只好將手里的酒囊拋過去。
“哈哈哈,原來是你啊,巴特爾,我請你喝酒!”
巴特爾一把接過酒囊,仰頭痛飲。
木花里道:“但是牌符還是要核驗”
“不敢讓我的木花里哥哥為難。”
巴特爾笑著,一手還拿著酒囊,另一只手已伸入懷中。
他拿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牌符。
木花里一愣,有些驚訝,伸手便去接。
“金虎符?我的好安答,你說你是千戶”
下一刻,酒囊猛地扎在他臉上!
“嘭!”
“噗!”
一只匕首刺下來,倏然扎進木花里的喉嚨,鮮血狂噴。
至死,木花里還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可以到長生天問問兀良合臺,該如何從大汗宿衛成為世間名將
周圍的蒙軍一愣,只見巴特爾已從腰間拔出長劍。
他身后的親衛也突然如猛虎般撲來。
“殺!”
九斿白纛還在夜風中飄揚,充滿了威嚴。
它象征著大蒙古國至高無上的大汗正駐軍于此。
其中,立在山腰處金帳前的那兩頂九斿白纛,為今夜前來偷營的宋軍指引著方向。
王堅揚刀在手,從黑暗中而出。
他步履堅定,腳步邁得又大又快,頃刻間已殺到營門處。
方才扮作“巴特爾”詐門的李瑕正持著長劍不停地殺人。
李瑕不是揮劍亂劈,而是從容走動,每一劍刺出,都能刺中一個蒙卒的喉嚨。
王堅不同,手中大刀亂斬,當即便將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蒙卒劈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