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的是不曉事的莽漢, 劉元振張口便是一套說辭,又消了劉金鎖一半怒氣。
其后,他眼中精光一閃,又道:“到了如今,蒙古諸王之中,亦有不少心懷仁義。僻如世子真金,取漢名,習儒學,此皆我輩漢人勸導之結果。”
話到此處,劉元振悄悄打量了劉金鎖一眼。
果見那莽漢訝道:“真金?忽必烈的兒子?”
“咦,劉大哥竟知世子之名?”
“爺爺我知道的事可多了!”
“佩服。”劉元振蜻蜓點水般試探了一句之后,不敢就此話題多說,笑道:“你看,你我皆漢人,皆憐民生艱苦”
“閉嘴吧你!給爺爺去干活,方才閑聊花了多少功夫統統補上!今日不將這屋子修完,一口吃的都休想有!”
“啪”的一聲,鞭子再次抽下來。劉金鎖說翻臉便翻臉,毫不含糊。
遠遠的,李瑕正站在城頭上看著這一幕。
過了一會兒,劉金鎖“登登登”爬上城頭,道:“阿郎,小人跟那小子聊了一陣了。”
“都說什麼了?”
“說了好多。有些記得,有些記不得了。”
“撿你記得的說。”
李瑕耐心聽著劉金鎖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問道:“忽必烈要趁著蒙哥出征之際,在草原上造反。此事你告訴劉元振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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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劉金鎖先是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般,之后想了想,卻是又道:“不對我好像說漏嘴了,又好像沒有。我說他的大汗要被捅了腚,但還好我反應過來,停住了, 他沒發現。好險好險”
“嗯, 去吧。”
劉金鎖腳步一抬,卻又猶猶豫豫地停下來。
“阿郎啊,我真是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
“為啥要讓我跟那小子聊天?要聊些什麼阿郎又不說。”
李瑕道:“我只是想了解了解劉元振。”
劉金鎖又問道:“那我萬一泄漏了機密,怎生是好?”
李瑕沉默片刻,道:“放心吧,你不會泄漏的。”
“真的?”
“嗯,你比他聰明。”李瑕道。
劉金鎖大喜。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敢相信,但這話既是李瑕說的,肯定是真的了。
他不由滿心歡喜,只想著等楊奔回來,一定要告訴楊奔“阿郎說,我比劉元振還聰明!”
看著劉金鎖離開的背影,蒲帷向李瑕問道:“這便是你說的,劉金鎖能把劉元振騙了?”
“不錯。”
蒲帷道:“劉元振那人極聰明,且被我騙過一次,真能再上一次當?”
“好吧,那我方才說錯了。”李瑕道:“不是劉金鎖把劉元振騙了,而是我把劉金鎖騙了。”
蒲帷笑了笑,完全明白過來。
李瑕又道:“接下來,換蒲兄去看著劉元振另外,再給令尊寫封信吧,楊奔就快回來了。”
“非瑜篤定劉家父子能答應我們所有要求。”
“他們不會拒絕的。”李瑕道,“這是雙贏的合作。”
蒲帷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問道:“忽必烈真要在草原上造反?”
李瑕回答得很干脆。
“對,就是這樣。”
待蒲帷走后,李瑕揉了揉臉,難得顯得有些猶豫。
局面對他而言漸漸有些為難起來。
一方面,要解決眼下的各種困難,他必須讓劉黑馬、蒲元圭這些在蒙哥帳下的將領心生驚疑。如此,才能得到他們一小部分的配合,得到錢糧、情報。才能守住成都,繼而有反攻漢中的可能。
但另一方面,李瑕漸漸意識到,自己插手的太多,是否會改變某件事?
以往,他認為一切都是大勢。
蒙哥伐蜀是大勢所趨,蜀中山城堅壘、宋朝民眾抗蒙熱情高昂亦是大勢所趨。蒙哥該是在兩股大勢的轟然碰撞中死掉這其中,他李瑕所為暫時還不足以影響這兩股大勢。
但若蒙哥之死原本只是意外呢?
李瑕的猶豫便在這里。
做的越多,他的顧慮也在一點點的堆積,終有了些迷茫。
他想著想著,忽然脫掉身上的盔甲,繞著成都殘破的城墻跑起來。
夕陽一點點落下,李瑕也不知跑了多久,大汗淋漓,雙手撐在膝上大口地喘著氣。
“呼呼”
隔了很久,他再次對自己說了那一句話。
“你是冠軍。”
冠軍不止是榮耀,而是百折不撓,一往無前。
哪一次,你上場前,是寄望于對手有傷病?
蒙哥死不死的又如何?
他不死,你便怕了嗎?
“來啊。”李瑕喃喃著,再次直起身軀,邁動了腳步。
晚風躁熱,城池荒廢。
但熱血與汗水灑下,又像是在給這荒廢之城澆水施肥,要讓它重回繁華昌盛
第447章 更聰明
===第448章 陰謀===
數日后,遂寧,靈泉山。
此地位于成都東面三百里,蒲擇之收復成都時曾命段元鑒駐守,協助劉整守箭灘渡,后被蒙軍攻破。
劉元振牽馬在箭灘渡上了小船,渡過涪江,拖著疲憊的步伐上了山,終于再次見到了劉黑馬。
“父親!”
“元振!”
父子二人對視良久,眼眶皆有些發紅。
“父親竟傷得這般重?”
“小傷,無妨。”劉黑馬看著劉元振那被曬到脫皮的臉,搖了搖頭,道:“你受了不少苦?”
劉元振回想起在成都干旳那些苦活,把傷痕累累的手藏在袖子里,不欲讓劉黑馬看到。
但他肚子里還是“咕嚕”了一聲,聲音很響……
不一會兒,吃食被端上,父子二人談起眼前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