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韓祈安搖了搖頭,道:“阿郎雖與丁大全有過合作,但絕不容丁黨禍國殃民, 時機一到, 必與之分割。”
說話間,兩人已走了數十步,李昭成轉過頭, 指了指方才的宅院,問道:“這戶人家又做了何事?”
“黃員外, 開青樓的, 敘瀘這邊從各村落偷來的小女孩多是賣到他手里。”
“可他家中也有”
韓祈安擺了擺手, 道:“只要不反抗, 蒙軍會把人當成俘虜綁走, 天一亮,江春會帶敘州軍將這些俘虜都救出,我們要的,是敘州城的錢糧與產業。”
李昭成又問道:“那城北的馬員外呢?又做過何等惡事?”
韓祈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信任嚴云云,她擬的名單自有理由。”
“是嗎?”李昭成依舊覺得心里堵得慌,又問道:“蒙軍攻城之際,做這些真的好嗎?”
“正是因蒙軍攻城,才有機會做這些。”
韓祈安拍了拍他的肩,又道:“你是初次經歷這等事,有些不自在,這在所難免。今夜好好歇歇,明日去看著江春”
李昭成并未再說更多,隨韓祈安回到住處,只見嚴云云正坐在燭火邊理帳。
有幾個袖上沾著血的漢子正站在她身旁,低聲說著什麼。
走近了,李昭成便漸漸聽到嚴云云的聲音。
“我不管這些,直系男丁必須殺了”
她聲音里滿是冷意,與年節時的笑語不同。
李昭成聽了,心里便有些抵觸嚴云云,向韓祈安點了點頭,自回了屋躺下。
腦子里還是今夜見到的血、城里那一派混亂的景象。
他終于意識到,李瑕與以前不同了
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昭成忽聽到推門聲,有人走了進來。
“李郎君怕是睡不著吧?”
是嚴云云,她在榻邊坐下,伸展了一下身子,揉著脖子,嘆道:“好累。”
李昭成抬眼看去,隱約能看到她的身形,勾勒出飽滿的曲線。
他側了側身,顯是不習慣嚴云云靠得這般近。
“嚴掌柜不是鹽商嗎?怎還做這些?”
“阿郎需要什麼,我便做什麼。”嚴云云笑道,“只要我能做到。”
李昭成問道:“今夜城中死的這許多人,你確定沒有無辜之人嗎?”
“當然不能確定,但若拿不出錢糧來給阿郎練兵,待蒙軍破了城,又要死多少人?”
“你這道理說不”
嚴云云忽欺身下來,在夜色中盯著李昭成的眼,道:“我知道李郎君怎想的,你對我的態度變了。你責怪我,比責怪兄長還多因為我是女人,你見不得女人狠厲,對嗎?”
她湊得太近,李昭成極不自在,偏過頭,不說話。
“我以前是當妓子的,這敘州城內不少人欺負過我,我借著這個機會報復回去了你是這般想的,對嗎?”嚴云云問道。
“有嗎?”
“有。”
李昭成躲了躲,道:“果然我問過,城里許多人說馬員外是大善人,你公報私仇。”
“你要向阿郎告狀?”
李昭成“嗯”了一聲。
“好啊。”嚴云云笑了笑,道:“那我說的更多些,你好告個仔細了。馬員外那人,不舉,每次召我過去你知道木驢嗎?”
“木驢?”
過了一會,李昭成見嚴云云沒再多說,轉過頭看去,正對上她的眼。
他愣了一下,心頭那點火氣是消了下去。
“嚴姑娘,你”
“罷了,你要告狀便告吧,沒人能質疑我與兄長對阿郎的忠心。”
“你沒公報私仇便是。”李昭成道,“也盡量少牽扯些無辜之人吧”
嚴云云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笑問道:“你沒碰過女人?”
李昭成害臊,連忙背過身去,縮著身子道:“你走吧。我已想明白了,我會好好辦事。”
嚴云云卻已貼了上來,用豐腴的身體抵著他
“果然,還是個雛。”她笑了笑,湊在李昭成耳邊,長長舒了口氣。
“別這樣嚴姑娘別”
天光漸亮,李昭成睜開眼,茫然地掃了屋內一眼。
若非鼻間殘留的一抹香味,他恍然覺得那是一場夢。
推門而出,走到堂上,他終于看到了嚴云云。
她依舊坐在那,面前擺著一疊又一疊的契書、清單,手撥動著算盤,頭都未轉一下。
“嚴嚴掌柜。”
“起了?兄長讓你去江通判府上。”
李昭成聽著這淡淡的語氣,愣了一下,有些失落,低聲道:“我們單獨談談,可好?”
嚴云云抬起頭,道:“好啊。”
院子里已不見了那些染著血的黑衣人,只有短襟打扮的漢子們偶爾來回。
李昭成長嘆一聲,道:“我騙旁人說自小有婚約,但其實是沒有的,我可以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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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什麼都未發生過吧。”嚴云云道。
李昭成一愣,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低聲問道:“你對我不滿意?昨夜是我初次后來”
“我很滿意。”嚴云云笑道,“這輩子有過許許多多次,昨夜我是最歡喜的,這是真的。”
“那你”
“好的感受,一次便夠了,我不想毀了它。往后你還是叫我韓家姑姑吧,你我不宜成親。”
嚴云云顯然比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似乎變得自信了許多,說話間有了更強的氣勢,又道:“阿郎說的不錯,公是公、私是私,不宜與下屬有這種瓜葛,確實有太多不便。僅此一次,往后我不會再破例。”
李昭成完全愣住了。
嚴云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我被人嫖了一輩子,昨夜,因你解了心結,多謝也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