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李瑕更早開始妝扮, 已穿好了一身青質色的嫁衣, 頭戴花冠, 肩披霞帔, 明艷動人。
手里持著一柄團扇輕輕轉著, 她偶爾向眼前的銅鏡看上一眼, 不由便感到羞澀。
韓巧兒支著頭坐在一旁, 看著婢女為高明月添妝, 不由就看直了眼。
劉蘇蘇一進來, 眼睛便亮了亮,含笑道:“新娘子可真漂亮,天仙似的,李知縣有福氣。”
高明月張了張嘴, 最后還是喚了一聲“李夫人”,又輕聲道:“能嫁他是我的福氣。”
劉蘇蘇為她整理了一下花冠上的金飾,悄悄遞了些吃食過去。
“今日還有得忙, 你趁著唇上的胭脂還未點,先墊墊肚子,莫餓著了。”
“多謝李夫人。”
高明月抬頭看著劉蘇蘇, 眼睛亮亮的,又道:“我一介孤女, 幸得李先生與李夫人費心為我籌備婚事, 恩同父母。等會兒接親, 我與與李瑕給你們敬杯可好?”
劉蘇蘇看著她的眼, 明白了她的意思,泛起歡喜之色。
“好,好不過給我家官人敬杯茶就好。”
劉蘇蘇雖扮成“李西陵”之正妻,但自知是妾,不敢受李瑕的茶,卻為李墉歡喜。
她抹了抹眼,又看向韓巧兒,道:“巧兒餓不餓?你也快吃些東西。”
“多謝李夫人,你待我們真好。”
劉蘇蘇笑了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長,憐愛地摸了摸韓巧兒的后腦勺,方才趕去忙著各種事情。
繞過掛滿了大紅燈籠的回廊,進到大堂上,只見李墉正坐在那核對著賓客名單。
劉蘇蘇上前,低聲道:“定帖上寫的家世依舊是官人的名諱,可惜不敢公開幸而新娘子識大體,說讓二郎給你敬杯茶是以父母之禮。”
李墉動作停了停,卻不抬頭,道:“嗯拜堂時也莫安排他們跪拜,鞠躬便好。他如今為人傲氣,怕是不喜歡跪禮。”
“那是否潦草了?”
李墉難得笑了笑,道:“他們這小兩口啊,怕是只想早些結束了婚宴,好獨處。又豈會嫌潦草?”
兩人還在低聲說著話,已有下人快步從前院跑進來。
“出門了出門了!新郎官出門了”
吹吹打打,鑼鼓始終不停。
高明月梳妝完畢,聽著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很快又聽到李瑕的聲音,似在與人念催妝詩。
等了好一會,終于見到李瑕一身紅衣、俊朗如玉,正被人群簇擁著向這邊院子走來。她忙用手里的團扇遮住臉。
稍稍側過頭,透過團扇看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李瑕的身影。
這一眼,竟是與平時全然不同,她心頭想到他往后便是自己的夫婿,一時如被蜇了一下,有些癡了。
“請新娘子拉著彩布。”喜婆提醒道。
高明月一手持扇,另一只手緩緩伸去,握住那縷彩帶。
歡呼聲起,賀詞紛至而來。
“百年恩愛雙心結,千里姻緣一線牽。”
“仙娥不負前來約,下赴人間伴玉郎”
高明月被婢子們扶著,隨李瑕往前堂拜別。她接著團扇擋著,再次側眼看向李瑕,發現他正在看她,臉紅了一下。
李瑕卻是向她示意了個眼神,像是再說“我們先應對應對他們,晚些再說話。”
兩人于是會心一笑
到了堂上,這一對新人向李墉、劉蘇蘇敬了杯茶,感謝這些日子他們對高明月的恩情。
李墉是何感想不提李瑕對婚俗興趣缺缺,滿眼只覺高明月今日好漂亮。
一杯茶敬了之后,在“送親”的高喊聲中,他們終于向縣衙而去
“李知縣好福氣!”
到處都是人們歡快地喊著,胥吏們個個穿著便衣,腰間扎著紅帶子,在路上散發著喜糖。
彩布被收起,高明月由李瑕親手扶著,緩緩抬起腳上了花轎,回頭看去,只見李瑕放下轎簾的動作很慢,能讓她多看他一眼,于是莫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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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轎中,聽著滿城百姓的祝賀,心中愈發歡喜亦愈發緊張,手里的團扇也忘了放下。
一路兜兜轉轉到了縣衙,依舊是李瑕先下馬親自來接了高明月。這大概是他堅持的,知道這位新娘子比較羞澀。
撒了谷豆,高明月抬腳跨過,抬眼一看,見李瑕眼中是帶著少有的歡喜。
他這人素來是平平淡淡的眼神,今日顯然是不同的。
之后的習俗許多,但高明月心底卻已只剩李瑕這樣的眼神。
周圍的歡聲笑語和喊聲都似隔得遠了。
“青衣轉氈褥,錦繡一條斜”
“郎才女淑皆前定,利市繳門紅”
“富貴榮華祿萬鐘,新娘坐富貴,娘家人喝酒走送”
“新郎高坐”
劉金鎖站在賓客中轉頭又向外看了一眼,喃喃道:“聶哥哥與林子怎還不來呢?”
韓祈安輕輕捅了捅他,小聲道:“你放心吧,未出什麼事,但遂寧軍被調到川北增援了,來不了。”
“哦,沒事就好。”劉金鎖放下心來,干脆不再等聶仲由,連忙歡呼起來。
“知縣好福氣!哈哈”
高明月已被先請入房中坐富貴,而李瑕則被請到大堂上高坐。
所謂高坐就是在大堂上擺了一張床榻,上面再放一把椅子。李瑕坐下之后,喜婆先敬了他一杯酒,楊果的夫人作為最年老的婦人又敬了他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