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的長子次孫。”李瑕道:“總之,貴由繼位第二年,便要去討伐拔都。”
“唉”
李瑕知易士英為何嘆氣,道:“守臣不必惋惜,當年不是沒有北復之機,那正是余帥鎮守四川,謀復漢中之時。余帥若未冤死,趁機攻克漢中,川蜀局勢不至如此。”
這話,李瑕是故意說的,末了還補了一句,道:“當然,我們經營好了三大防線。”
易士英良久無言。
“貴由在討伐拔都的路上病死了,似乎也是酒色過度。貴由的妃子于是仿效乃馬真稱制,被稱為海迷失后。”
“又是婦人主國?”
“是,之后的蒙古國汗位爭奪,慘烈遠甚于我大宋黨爭。”
李瑕拿起一塊布,把爐火上的水壺拿下來,思考著如何最簡潔地向易士英描繪貴由死后蒙古宗室之間的血腥爭斗。
“總而言之,直到七年前,拖雷家族的蒙哥奪得了汗位,殺盡了窩闊臺家族的反對者。而這場爭斗,除了刀兵相奪,還有財富之爭。”
“財富之爭?”
“蒙古國洗卷了偌大的疆域,孛兒只斤氏個個富可敵國。”李瑕道:“要爭權奪勢,必須往分封在各地的宗王、將軍、大臣處送錢,以此收買人心。
因此,蒙人最重視財寶。他們不像我們大宋君權至高,蒙哥欲要子孫汗位穩固,必須盡快攻下我大宋,攫取江南錢財,確保財富遠勝于諸王。
這次他為何對忽必烈動手?便是因忽必烈經營中原,聚齊了太多的財富。他既已逼忽必烈交權,又是嗜戰之人,我認為他有親征之意。”
李瑕這一番話說了很久。
他不是漫無目的的閑扯,之所以與易士英說這些,一則他需要長寧軍對之后兩三年的形勢有所預備;
二則,也是給這些困守山城的將士一個心理暗示蒙古不是鐵板一塊,不是看起來那般難以戰勝。
還有更多的原因,比如,在長寧軍面前展示他的戰略眼光,一點點讓他們信服;讓困守山城的易士英能了解更多蒙古的情況,助其更了解蒙古勢態。
易士英聽罷,眉宇間更顯憂慮。
“非瑜認為韃首將會親征?”
“是,若分析蒙哥如今處境,他極可能會做這樣的決定。”
李瑕對易士英的說辭與賈似道不同。
因為賈似道對這些看得很明白,但無利則不動,李瑕只能拋出足夠打動他的情報;
易士英不同,在乎的是抗蒙戰爭本身、想的是保衛一方,李瑕要分析的是形勢。
“我會遞封信給蒲帥,向他提出你的推測。”
李瑕道:“到時,敘、瀘方面必會面對蒙軍的大攻勢,慶符軍與長寧軍如何協防,當早作安排。”
“請你來便是為了此事。”易士英沉吟道:“我看慶符軍已擴軍至兩千余人,建制”
“我已請奏朝廷,建制很快便要下達。戰亂之中有些違制之處,望守臣理解。”
易士英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戰事若起,請慶符軍分出一部分戰力駐守凌霄城,則長寧軍隨時可全力北上支援長江防線,如何?”
李瑕道:“依我之見,不如將慶符軍與長寧軍合練,如此,需調步兵時調步兵、需調水師時調水師,戰事漫長時還可輪調出戰,使傷員得以養傷、疲師得以休整、城池得以駐守、長江防線得以支援,豈不更妥?”
“合練?”
“合練而不合編,讓將士們互相熟悉,作戰時亦有大益處。”
易士英初聽這想法,一時未及深思,但轉頭看向李瑕,只見這年輕人眼里滿是真誠。
良久,他贊許地用力點了點頭。
“你練兵不易,甚有無知者私下誹議慶符軍乃私軍,今日相談,方知非瑜未挾半點私心,一腔熱血,忠忱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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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宋揮玉斧===
燒好的熱水終于可以喝了,易士英捧了茶杯飲了一口,只覺從喉嚨到肺腑一片滾燙。
恰如李瑕對大宋社稷的熱忱。
蜀南這一帶,本就是長寧軍的防線。蒙軍從大理國攻來之前,長寧軍并無大大的防御壓力。
沒想到反而是蒙軍自西南斡腹之后,這邊建了凌霄城,那邊慶符軍漸漸成軍。
易士英對此本有憂慮,擔心李瑕年輕氣盛且將兵將視為己物,不肯與長寧軍協作。
費了那般多錢糧,各自作戰甚至還可能互相牽制。
沒想到,李瑕竟是毫不忌諱他多管慶符軍閑事,還主動提出合練。
“慶符軍成軍不久,需要學的地方還有很多,便請易守臣多費心了。如今蜀南暫時安定,便可先派一部分兵馬到慶符縣操練,年節前再運些物資上山”
“如此一來,豈不是長寧軍吃你的、喝你的?”
李瑕抬了抬手中的杯子,道:“今日我亦喝了守臣家的水,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這話其實一點都不好笑,但兩人還是碰了碰杯,很是開懷。
就著白開水,竟也喝出了好酒的氛圍。
關于如何合練又商量了許久,時間過得很快,漸漸已到傍晚。
“非瑜有經濟之才啊,短短一年間,使慶符縣日漸繁榮,財力、物力已遠勝長寧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