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成都那邊小娘子們喜在繡花鞋底雕個小屜,置花粉于其中,走起路來淡香依依,可是真的?”
李瑕道:“成都只有白骨累累,無此盛況。”
“可惜可嘆,還是臨安好啊。”
李瑕放目看去,只見鄂州城還是極繁華,長街上商鋪林立、攤販聚集,一柄柄小紙傘如荷花開在青石路上。
這吳王古都便是在十一月的寒雨中也景致宜人,一路向南,隔著南湖還能看到遠處的蓮花山佇立在煙波當中。
慶符縣與北地諸城遠無這般繁華。
慶符因是西南邊陲小縣,無甚可說的;史天澤、張柔將治下治理得井井有條,但比起鄂州城,開封、亳州只能用“民生凋敝”四字形容。
即便如此,賈似道依舊懷念臨安繁華。
“賈相公方才說進城了與我說為何不能北伐?”
“一會再談,你且看那個小娘子,身段窈窕。”
賈似道既未著官袍,半點沒有當朝要員的樣子,拉著李瑕嘻嘻笑道:“如此二八佳人,你就不”
“兀那鳥廝!你指誰?!”突然一聲喝罵從對街傳來。
五六個少年郎正站在一間胭脂鋪外,沖著賈似道便沖上來,指指點點大罵不已。
李瑕目光落處,只見一名少年衣襟上繡著“忠義社”三個小字。
他再一掃,很快便發現這些少年是練家子,武藝未必有多高,大抵上與英略社那些人差不多。
宋朝民間打拳使棒的人多,以前嚷著要收復燕云,后來喊著要北復河山,哪怕朝堂上已絕了這心思,民間這些呼聲卻一直不減。
宋人又喜歡結社,蹴球的結“齊云社”、唱曲的結“遏云社”、相撲的結“角抵社”,哪怕只喜歡紋身的也可以結個“錦體社”
總之民間就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社。
李瑕不欲招惹這些人,忠義不忠義另說,這幾個少年一看就是那種游手好閑的富家子弟,平時沒事干,舞槍弄棍自詡英雄。
他以前聽過一句話,叫“黑老大也怕小年輕”,意為根本沒必要與這種沒輕沒重的毛頭小伙一般見識。
沒想到賈似道這一國之相竟非要向對方回罵。
“指她怎了?需你們這些小畜生啰唣?”
“老腌臜貨,還敢應口?戳你咩,你個老裸!”
“小潑皮鳥嘴里奶腥去沒,老子看你頭上胎毛便覺可笑,也敢在老子面前撒潑?!”
賈似道這罵人的功力竟是不弱,大步上前,指著這些少年郎便是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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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還有些興致勃勃的樣子。
“你要麼樣?!”
“只管夾七帶八嘈,老子沒你娘那鳥興!打啊!”
“這老蹩三太凹奏鳥!呼他兩哈子!”
“”
“搞了!”
“戳他咩!搞了”
“嘭!”一聲大響,一個少年沖上前對著賈似道就是一拳,緊接著兩名護衛搶上,對著這群少年便揍。
“都他娘別亮身份、別喊人!揍這群孫子!”賈似道大喊一聲,丟開手里的小傘,當先便撲上去。
李瑕退了一步,站在檐下看著這一幕,實在不明白賈似道在做什麼。
好歹也是國之重臣,與幾個屁大的毛孩子廝打,再輕佻也有些過份了。
仔細一看,廖瑩中竟也在人群中打得不亦樂乎。
龜鶴莆一臉無奈,卻沒有亮出身份的意思。
下一刻,巷角傳來大喊聲,一群少年拿著棍棒沖上來。
“哪來的含鳥猢猻,欺到我忠義社頭上,兄弟們,擂死!”
“揍他們啊”
再一看,竟是有二三十人
李瑕無奈,只好連忙搶進去拖著賈似道要跑。
但緊接著棍棒已經掄到面前。
“誰他娘敢告官誰狗娘養!”賈似道又挨了幾下,終于一拉李瑕轉身就跑,卻還不忘回頭大罵,“一群孬種喚那許多人來,找你娘吃奶去吧!”
“還嚷你母滴老鍋蓋!有種別挾著屁眼跑啊!”
“敢告官的生兒子沒屁眼”
“老子告官?老子是你先人!覷你?跑得掉底咧老裸”
身后的罵聲漸遠。
賈似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是哈哈大笑。
“李非瑜我與你說老了,老了當年在臨安市上,便無人打得過我”
“我看你是老得太慢。”
賈似道回頭看了一眼,猶在大笑不已,仿佛能從那些少年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
“哈猶記當年,架鷹走犬,鮮衣怒馬”
鼻青臉腫的龜鶴莆跟在后面,滿臉都是委屈,腹誹不己。
“哪有甚鮮衣怒馬?太公走時你才十一歲,太夫人管教又嚴厲自己瞎想出來的吧”
===第393章 貴勢之家===
三國時,孫權與周瑜商議建都大計,聽到城東虎頭山上鳳鳴,遂筑鳳凰臺,改鄂縣為武昌,定都于此。
鳳凰臺座落于南湖之畔。
南湖古稱南浦,正是江淹別賦中“春草碧色,春水綠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的南浦。
離鳳凰臺與南湖不遠處,有一間別院,是呂德家中產業,取名鳳園。
此園建的極盡奢華,僅是浴池便有一般人家兩個前堂大小,池中不停有溫水注入,又有出口供水流出。
賈似道將身子沉進熱氣騰騰的浴池,好一會才冒出頭來,大笑著晃著腦頭。
“呼離臨安以來,許久未有這般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