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北上的二十人,便是姜飯親自訓導了十個多月的細作。他們沒有跟著李瑕、俞德宸一道,而是利用胡勒根,假扮成阿術派去哈拉和林傳信之人。到了開封之后才與李瑕會合。
除了要救楊果,這趟還要留下十個人呆在開封府。
姜飯能夠感受到李瑕布局的長遠,卻也忍不住犯嘀咕。
“去歲朝廷派知縣北上時,怎麼就不知留下些人手?”
“因為朝廷已無北復之心。”當時李瑕拍了拍姜飯的肩,道:“但我們有。”
那平平淡淡的語氣,卻還是讓姜飯心底涌進了豪情雖然做的只是打扮成乞丐之類的小事。
二十人很快就裝扮好,分散從這小院離開。
姜飯一把鉤起被裝在麻袋里的史樟。
“明日午時,若知縣要的人還沒出獄,我割下你的一只耳朵送給史天澤。”
“嗚”麻袋里傳來悶聲悶氣的聲音。
姜飯徑直將麻袋裝進一個糞水桶,佝僂著身子,推著糞車轉過小巷。
半個多時辰后,一隊史家的護衛沖進這間小院,踹門而進,卻不見任何一個人影。
“大帥,我們通過查訪,發現那隊人果然沒去鉤考局。但搜了幾條街巷,還是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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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稱史天澤為“經略使”,但史家心腹多以“大帥”稱之。
“以李瑕的謹慎,你們找不到的。”史天澤道:“不必找了,都下去吧。”
“這屬下遵命。”
史天澤不像張弘道,會做去追殺李瑕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他官職更高,看得更遠,做事只會選擇危害更輕且更省力的辦法,這是為政者與為將者的不同。
要解決眼前的難題,他思來想去,最后提筆寫下了一封奏折。
年中,蒙哥擬任他長子史格為新軍萬戶。史格自幼被史天澤教導,年紀輕輕已有名將之姿,自是任得起這個帥位的
但今日,史天澤卻是奏請任命他二哥史天安的兒子史樞代替自己兒子這個帥位。
史天安兩年前已故,由史樞任新軍萬戶,能讓史家的兵權分散,減少蒙哥的猜疑,又不至于失勢。
這一封奏折寫罷,史天澤卻又是寫了另一封辭呈,請求蒙哥允他告老還鄉。
將這兩封信折好,也不封漆,他再次去見了阿藍答兒
“經略使這又是什麼意思?”
“如奏折上所述,我決意請辭了。”史天澤仿佛一日之間老了十歲,嘆息道:“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是經略使,是非功罪,理當我來承擔,今丞相放過我而罪責旁人,如何能心安?”
阿藍答兒手握著這兩封信,只覺怒不可遏。
史天澤的第一封信,是再次自降了實力,在蒙哥面前表了忠心。
至于第二封信蒙哥野心勃勃要征伐諸國,必須要用史天澤統帥北地漢兵,不可能同意他的請辭。
而目前阿藍答兒并沒有何任何實質證據表明史天澤有罪責。
那這封辭呈無異于是在向蒙哥表明對鉤考的不滿,矛頭直指阿藍答兒。
“你這是要擺明了和我作對?”阿藍答兒是有話就明說的性格,竟是又直截了當問道:“要站到忽必烈一邊不成?!”
史天澤皺了皺眉。
他真心不喜歡這種把矛盾擺到明面上來說的方式。
一點為政者的含蓄都沒有。
“丞相,我兒子被人捉了,或是鉤考局的其他人,或是哪個被問責官員的黨羽。鉤考這場大火已燒到我頭上了。我身為經略使,再不出面表態,如何”
“我只問你,是否站在忽必烈那邊?”阿藍答兒竟是再次喝問他。
態度粗礪、直接、實在,且毫不避諱。
史天澤只好說得更明白些。
“至少請丞相釋放一些官員,開封官吏,并非所有人都是漠南王的臣屬。亦有許多是大汗的忠臣。”
阿藍答兒雖直接,卻不傻,問道:“你認為是這些大汗的忠臣捉了你兒子,逼你表態?那你該做的是殺了他們。”
史天澤道:“請丞相明白一點。漢地不是漠南王的漢地,而是大汗的漢地。丞相把所有漢官都捉了,往后大汗能讓誰來治理?”
阿藍答兒大怒。
史天澤卻并不畏懼,上前一步,道:“丞相是想把鉤考的大火燒到多旺?燒毀大汗的財產不成?”
聽到“大汗的財產”這幾個字,阿藍答兒終于冷靜下來。
史天澤放慢語速,緩緩道:“不是大汗的忠臣們捉了我兒子,是有人想利用這把火,燒殺大汗的忠臣。”
這個“有人”,阿藍答兒只覺得是忽必烈的人。
他終于完全明白了史天澤的意思,是忽必烈的人捉了史樟,激史家與鉤考局沖突。
是忽必烈,因他不能平息鉤考,于是就故意把事情越捅越大。
“你要釋放哪些人?”阿藍答兒問道。
“張君美、耶律鑄、楊果”
“楊果不能放,他與李璮有聯絡。”
史天澤目光一凝,眼中驚疑之色一閃過而。
“丞相可有證據?”
阿藍答兒道:“楊果與王統有書信往來,他暗中見了王統之子王蕘幾次。”
史天澤眼中寒芒一閃而過,咬了咬牙,道:“此事,是我命楊果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