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禿瓢是熊山的手下,宋禾與之并不熟悉,他難過的是,縣尉中了一樣的毒,只怕也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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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冠軍意味著什麼嗎?”
李瑕看向黑暗中的賽場,尋找著說話的人,卻看不到對方。
他甩了甩頭,喃喃道:“我很累了,很累了。”
“你再看看走在這條冠軍路上的人們。肋骨折斷刺入肺部還繼續上場奪取全勝、胸肌撕裂僅靠一支左手就打贏對手的摔跤手;在高溫烈火中全身燒傷且吸入致命性氣體,醫生拒絕治療、牧師做了臨終禱告,兩個月不到又重新參賽的賽車手;韌帶撕裂、關節反轉、小腿骨裂、腦神經損傷……”
“我已經退役了,我摔死了。”
“從來沒有天生的冠軍,只有遠超常人意志,神話般的意志。起來,你這點小扭傷算什麼?”
“我都說過了,我已經摔死了。”李瑕低聲道。
“起來,或者你就滾出去,當一個失敗者。”
“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死了。”李瑕凝視著黑暗,道:“我不需要再堅持了。”
那個聲音依舊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又問道:“你是誰?是敗給了傷病的失敗者嗎?”
“該死,你根本聽不到我說話,因為我已經死了。”
李瑕搖了搖頭,累得只想倒下去。
黑暗中,有一個更柔的輕的聲音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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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月趴在李瑕胸口,還能聽到他那緩慢的心跳。
她轉過頭看著帳篷外的天色又黑下來,決定相信阿莎姽一次,等她回來。
只是李瑕的心跳似乎越來越慢了……
===第317章 木偶人===
龍尾關。
楊奔讓段興智出面引格杜入城,打算伏殺格杜及其五百人。
但如伍昂所預料的一樣,關城內堆積著太多尸體,格杜作戰經驗豐富,一眼看穿了埋伏,拋下兩百余先入關城的大理兵,迅速撤了出去。
鮑三無奈,只好下令先殲滅這兩百大理兵,緊閉關門、據守龍尾關。
沒能殲滅格杜,他們不敢再逃。
鮑三、楊奔都有過與蒙騎作戰的經驗,知道一旦到了野外,一百蒙騎完全有能力活活拖死千余兵力。何況這還是在大理境內,各地都有守軍。
僅在次日,格杜便抽調了龍首關守軍,兵圍龍尾關。
之后,趙賧、鄧賧、白巖、鳳羽、勝鄉、謀統等等城池的兵力皆被抽調過來。
蒙古人打仗不像大理人慢騰騰的,快馬傳令,且不管路途遠近,克期不達當即斬首。
到了五月二十三日,龍尾關城下已聚集了三千兵力。
李瑕領兵之時,看起來十分從容,穿插迂回如入無人之境,慶符軍都沒感到太大的危險,有一種“敵人很弱”的錯覺。
他們都聽李瑕說過“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這是何意,什麼叫深入敵境。
之前他們只需要一板一眼的按命令做事就可以。這很簡單,鮑三換成余三、伍昂換成陸昂、楊奔換成牛奔都無所謂。
在李瑕麾下,他們更像是被線操控的木偶人,還得意洋洋覺得“打仗也太簡單了吧”。
但現在木偶人身上的線沒有人拉了,它們必須自己活過來。
活過來之后,他們要擔起責任,但身上的各種性格缺陷自然而然也開始不停顯露。
“直娘賊!不是說大理兵力空虛嗎?不都被狗阿術帶到交趾了嗎?怎還有這般多人?!”
“呵,大理兵力再空虛,各州城還能沒駐軍不成?”
楊奔冷笑一聲,又道:“故而,我當時勸佰將們先動手殲滅龍尾關守軍,再伏殺格杜。
格杜若死,旁人絕不能調來如此多兵力。”
鮑三怒道:“放屁,不都按你說的做了,還不是他娘的沒成?”
“那是你們非要等鄭佛澤起疑了才倉促動手,一步錯,步步錯。”
“夠了。”伍昂道:“翻來覆去地說,不嫌晦氣。”
他還算冷靜,強忍著不悅,道:“且說眼下如何應對吧,段興智還能用嗎?”
鮑三獨眼一亮,既煩楊奔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打量他。
楊奔也不看另外兩人,望向關城外的敵兵,沉吟道:“格杜怕是已知道段興智在我們手上了,要繼續縣尉的計劃,我們得裝作是僅憑兩百人,攻入龍尾關,俘虜了段興智。”
“成嗎?”鮑三想了想,最后道:“閑皮淡扯。”
楊奔只覺腦殼生疼,道:“我再想想吧。”
說罷,他徑直下了城頭,又去審訊伏擊格杜時捉來的大理俘虜。
鮑三瞇著獨眼看著楊奔下了城頭,啐了一口,兀自罵道:“跟誰都欠他八百吊錢一般,這小猢猻真晦氣。老子先前還奇怪,這楊奔分明有兩下子,熊山怎麼不用他。”
伍昂道:“將門子弟,有傲氣,正常。”
“嘿,將門子弟?”鮑三道:“伍兄弟懂他那先祖楊襄毅公是何人?”
“何人?”
“楊政。”鮑三道,“當年哥哥在余帥麾下,也聽余帥評點過蜀中歷代鎮帥,最不恥的就是楊政。楊政是以前的抗金大將、川陜三帥府之一,這不假。但他雖然戰功累累,人品卻極差,暴虐無恥,殘害生靈。”
伍昂問道:“怎麼說?”
“這腌臜事蜀地都傳了幾十年了。楊政有個幕僚在他府中赴宴,去尿尿時,看到墻上有人影,這幕僚還以為是壁畫,湊近一看卻又看不到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