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著傷亡也要留下兀良合臺,因可重挫蒙軍士氣,具有極高的戰略意義。
但這里是大理,是蒙古的地盤。我們以百人換他三百人。等他重整旗鼓又可以追上來,由這里走五尺道回去還有一個月的路程,蒙軍會追不上我們嗎?那這就是以八百慶符、兩百寨兵,一千人換三百人,有何意義?”
“是,小人明白了。”
“既然昨日連蒙韃都不打,今日為何要打一些大理兵?”
鮑三又問道:“那段實就這樣放了?小人總覺得好不容易捉到,放了太可惜了。”
“那是因為你太看重他了。”李瑕重新低下頭看地圖,淡淡道:“他什麼都不是,不值得你這麼上心。”
“是,那小人這就去把段實放了?”
“放了吧。”
李瑕揮退鮑三,重新看著地圖,眼神中泛著思量。
高明月站在一旁不說話。
高長壽則是沉吟道:“眼下善闡城兵力薄弱,我們只要迅速穿過去,便可向東到烏蒙部。”
“是,我們幾乎已把敵人的兵力全部調到西面了。接下來一路向東,前面已無太多可以阻攔我們回程的敵人了。”
“那非瑜還在猶豫什麼?”
李瑕道:“我擔心也先的一千騎兵會追上來,且擔心羅婆部會圍堵我們。所以……我其實還有個小想法。”
“嗯?”
李瑕指著地圖,道:“你看,淹水發源于云南城東南面,由西向東流至威楚城,在威楚城折向北,由南向北匯入金沙江。
我們若是不向東走,而是沿淹水向南,可至威楚,再轉道向西,可一路重回云南城。”
“重回云南城?”
“不錯,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現在已甩脫了追兵,必然會東進,也先一定會向東追捕我們。
西邊的各個城池都不會有防備。”
高長壽挑眉,道:“奇襲大理城?”
“是,奇襲大理城。”李瑕道:“我們可換披上大理軍的衣袍,偽裝成平叛歸來……”
高長壽聽到這里,眼睛已經亮了起來。
高明月卻低聲問了一句。
“為何呢?”
李瑕喃喃道:“是啊,為何呢……”
奇襲大理城,想到這個主意時他心潮澎湃,反復思量,也覺得這個可行性很高。
但沒有意義,哪怕打下大理城、殺了段興智,也沒有太大意義,等各地的蒙軍反攻過來,守也守不住,還是只能向北走靈關道回宋境。
那這一路上的兇險遠遠高于走五尺道,別的不說,走靈關道到雅州、成都一帶,那是蒙軍的治下,還不如在大理境內搏一條出路。
得不償失,并沒有一個戰略目的讓李瑕去做這件事。
李瑕思來想去,終于還是舍棄了這個想法。
“走吧。馬上東進,我們回去……”
~~
與此同時,許魁正在路上狂奔。
他有一個消息要盡快帶給李瑕。
潼川路安撫使兼知瀘州的朱禩孫,調慶符縣鄉勇北上。經李墉分析……今歲宋軍要收復成都。
許魁要去告訴李瑕,若要參與收復成都之役,必須馬上回去了。
~~
淹水河西岸,段實忽聽身后一聲巨響。
回過頭看去,只見浮橋已轟然塌了下去。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想到與李瑕的對話。
“我按你說的做了,你真會放我回去?”
“為什麼不?”李瑕道:“殺了你對我有何意義?沒有了段實,還會有段虛、段空,給蒙古人當忠狗。段氏子孫那麼多,我殺不盡,還不如留著你這個被我嚇破了膽的。”
“你瞧不起我?”
“對。你要有能力才能讓我瞧得起。”
“我不信。”
“你考慮吧。”李瑕道:“我要的是足夠的時間讓我安全離開,你回去之后有兩個選擇。一是照實說,二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被我俘虜,也沒有欺騙也先。”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瞞得過去?”
“你自己想辦法……”
現在,李瑕履行了承諾。到了段實自己想辦法的時候了。
他冷靜地分析了情況,認為還是有把握瞞過去的,畢竟,李瑕沒有和也先打起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少了一千人……
段實一路上想著這些,向統矢城行去。
行了大半日,忽見前方塵土飛揚,也先領兵來了。
段實連忙趕馬迎上。
……
“也先將軍。”
“路上可有遇到宋軍?”
“沒有,看宋軍是向北或向南面逃了。”段實道,“對了,我留了一千人在淹水守衛。”
也先大怒。
他一開始沒發作,還先問了一句,是想看看段實是不是被俘虜了被逼迫,沒想到至此時還敢欺騙自己。
“把這個反賊給我拿下!”
段實一愣,還有滿腔編造的話語還未說出來,身上一痛,已被也先的打頭錘擊落馬下。
有蒙卒迅速搶上,一把將他摁住。
“也先將軍!誤會……誤會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誤會了……”
~~
又是大半日之后,段實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被蒙卒帶回了統矢城,摔在一間牢房里。
黑暗中,有“咯咯”的聲音響起,之后有人提著火把過來。
段實瞇著眼看去,見到有人推著一個輪椅,越走越近。
忽然,他身子一顫,渾身寒毛豎起。
“高瓊?!是你?你……你你沒走……你沒跟李瑕一起走?”
高瓊坐在輪椅上,雙手垂下,道:“我為何要走?”
“高瓊,你的手腳怎麼了?廢了?是高均錦做的?”段實語速很快,道:“這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