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我命令,讓房言楷部停下來!”
令旗搖擺,然而慶符巡江手毫無停下的意思,仍一意孤行地前進。
史俊遠遠還能望見一艘大船上,李瑕正在喝令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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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擲火球。”
“是!”
“李非瑜!你瘋了,知州喝令我們停下……”
“轟!”一聲重響,船只撞在一起。
被撞的是一艘慌張逃竄的蒙軍船只,不等船上的蒙軍反應過來,巡江手們已擲出一個個火球,有的砸向岸邊的蒙軍騎兵,有的砸向周圍的船只。
被撞到的船只本已在逃竄,混亂中不敢再南靠,干脆順江而下。
李瑕就這樣裹脅著他們,在蒙騎的箭雨范圍內,沿江邊沖向兀良合臺的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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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兀良合臺正在指揮著幾艘船只靠岸,轉頭一看,見到許多船只沖下來,一時也分不清那些俘兵投降了沒有。
他不敢再在長江多作停留,今日已然是敗了,拖得越久,史俊控制的船只俘兵越多,到時想走也走不掉,于是果斷下了命令。
“讓阿術先撤,我們到下游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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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史俊皺了皺眉,眼看著那幾艘船沿江而墜,越發惱怒。
這種一意孤行、不聽將令的做法斷不可取,哪怕真能攔下兀良合臺,他也決意必要治李瑕與房言楷的大罪。
但眼下場面混亂,他暫時還是下令讓敘州軍盡快收整俘虜。同時,以火箭逼壓岸邊的蒙騎,掩護慶符巡江手……
===第233章 水戰之失===
敘州軍多集中在江心,不敢靠近江邊,因為岸上還有蒙軍的騎兵。
史俊必不愿讓船只進入蒙軍箭矢能射到的范圍,萬一出現了潰敗,戰事反復,得不償失。
這與“圍三闕一”是類似的道理。
他很清楚,三千余敘州軍僥幸打贏蒙軍水師有可能,但留下蒙軍騎兵基本不可能。
但史俊有其考量,李瑕也有自己的考量,冒著箭雨繼續沖向兀良合臺的主船。
“放箭!”
又是一輪箭雨襲去,阿術眼中惱怒之色愈盛。
他望著兀良合臺帶著十余艘船只沖向下游,才想要再帶兵追擊,但敘州的船只已壓了過來。
阿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北面是長江戰場,西面殘陽如血,東面則是漸漸高聳的山崖。
那山崖騎兵不好上去。
再仔細一看,那追擊兀良合臺的不過四艘大船、十余艘小船,遠不如兀良合臺帶走的船只多。
“不知死活。”
阿術冷哼一聲,果斷帶著殘兵向南奔去。
“走,我阿布逃得掉!”
“走,都元帥只要能靠岸,宋軍水師不可能追得上蒙古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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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從甲板上爬起來,把掛在皮甲上的箭矢拔了丟在一邊。
他盯著前方的江面,看到有船還在順江而逃,不時有船只撞在巖石上,轟然巨響……
此處被稱為“南溪長江第一灣”,長江東奔至此突然拐向北面,兩岸的懸崖峭壁漸漸高聳,江水湍急。
史俊把戰場選在這里,便是料定了蒙軍一旦潰逃就很難控制船只,更容易亂。
李瑕敢追,便是料定這一段的地形使岸邊的蒙騎難以支援。
暫時而言,他已把兀良合臺與蒙軍騎兵分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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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邊是懸崖峭壁。
向北十余里之后終于有了些灘涂,夾在江水與懸崖之間。
此處有個適合停泊之地,名叫“筲箕背”。
入夜,兀良合臺在岸邊下了船,一個個蒙卒把戰馬拉下船。
他點齊人馬,僅剩八百余騎。
瞇著眼向江面上看去,只見那些宋軍水師已再次順江追了過來。
“都元帥,他們就四艘大船,好像沒多少人啊。”
說話的是名叫“海日古”的千夫長,說著又啐了一口,大罵不已。
“額秀物,早知道就這點人,我們直接和阿術匯合了。”
“沒事,騎上馬就行。”兀良合臺道:“先把那些船都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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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尉,看!前面起火了!”
李瑕見前面的港灣已是一片大火,只好下令提前靠岸。
他在岸邊點齊人手,向前追了一段。
江上的船只還燃著大火,照得這片江岸如同白晝。
地上殘留著馬蹄印子,兀良合臺的人馬已然繼續向北逃了。
“追不到了。”房言楷搖了搖頭,道:“蒙軍上了馬,不可能讓步卒追到。”
他指著地上的馬蹄印,又道:“看樣子,兀良合臺至少還有近千人,追到了我們也不是對手……知州下令不得追擊是對的,冒險而徒勞無功。”
“不,他落單了。”
李瑕從懷中掏出地圖來,就著火光看起來。
“李非瑜,你聽到我說的沒有?!你太一意孤行了,現在該立刻回師,向知州請罪。”
“噓。”
“你還要如何做?我告訴你,蒙軍戰法便是如此,迅捷如電、聚散自如、須臾千里。非你異想天開便可斬將奪旗!”
李瑕道:“我說了,他孤師深陷了。”
房言楷搖頭道:“還不明白嗎?蒙軍千騎分張,分合自如,我們追不上。”
李瑕問道:“干糧還能吃多久?”
“兩天。”房言楷沒好氣道。
“此地是哪?”
“不知道!”
李瑕看著地步,大聲問道:“有誰熟悉附近的地勢?”
“縣尉,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一名巡江手忙湊上前來。
“你叫麻酉兒?”
麻酉兒大喜,道:“縣尉認得小人?!小人娘親是安寧縣人。長寧軍、安寧縣治所都在南面的長寧鎮,小人對這一帶熟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