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早上去風簾樓,胡真送了他一盒月餅,一共十個。
他們有九個人,分完還剩一個。
因為韓巧兒這小丫頭吃了一口忙呼“太好吃了”,眾人紛紛大笑,遂讓她多吃一個。
韓巧兒又要與高明月分,李瑕聽了,便將自己的月餅給了高明月。
他雖沒吃,看眾人的反應,該是覺得這月餅真的好吃。
他分明看到高明月小心掀著面罩,吃了一口之后驚喜地與韓巧兒對視了一眼,雖沒說話,但眼神很明亮,異彩連連。
“不用不用,我一個夠了,不好拿你的。”
“我不愛吃這個,容易發胖。”
“發胖?”高明月有些迷糊。她完全沒有過擔心發胖的概念。
“嗯,胖了肌肉線條不好看。”
李瑕隨口胡說著,月餅已遞在她手里。
高明月忽然想到昨夜跑去偷看他換衣服的事,臉上一熱,連忙低下頭,怕被他看出異樣。
李瑕微覺尷尬,轉過身要走開。
“那個……我掰一點給你吃吧?嘗一嘗也好。”
“也好,少一點。”
李瑕攤開手,高明月掰了一小塊放在他手里。
他本以為這年頭的月餅就那樣,沒想到味道竟意外的好。
“今天的月亮很亮吧?”高明月忽然道。
李瑕抬頭看去,恍了恍神。
“是啊,以前沒發現,月亮這麼漂亮。”
高明月捧著手里的月餅,飛快向四周看了一眼,見眾人沒注意到這邊。
她抿了抿嘴,故作漫不經心道:“知道嗎?月亮會一直跟著你,走到哪,跟到哪……小時候娘親告訴我的……”
李瑕聽了,再抬頭看那一輪圓月,又是另一番感受。
而同一個月亮千里共嬋娟……”
===第154章 封筆詩===
風簾樓詩會。
“其實《水調歌頭》已不可能有人能比肩東坡詞了,劉孟會今夜不該擬這詞牌的。”
“‘舉首快哉去,燈火見神州’,雖不能比東坡詞,今年中秋,劉孟會已得詞魁矣。”
“終是沒太大意思,若要我說,中秋未必要賦月。今日劉聲伯那一句‘泣血兩朝事,披肝一萬言’才是最觸動我的。”
“不錯,詞魁該給劉芾劉聲伯,該給賢關六君子……”
今夜臨安大大小小的詩會恐有上百場,遇到好詩詞便是四方傳唱,比如豐樂樓詩會上,劉辰翁的詞已傳到了風簾樓。
確實稱得上“共中秋”。
不過,風簾樓詩會上還沒拿出像樣的詩詞,與會諸人不免談起些別的事。
“談到賢關六君子,我忽想到了李瑕李非瑜。”
“奸邪黨羽,提之掃興。”
“他確立過功,確往西南艱苦之地赴任。我等未見其人,不必妄下定語。”
“德夫兄想說什麼?”
“我在想,若李非瑜在此,能拿出怎樣的詞作。”
“論遣詞造句,或可勝過劉聲伯、劉孟會。但論若意境,勝不過賢關六君子泣血上疏的披肝瀝膽。”
幾名文客談到這里,忽聽四下一片呼聲。
“唐行首要唱李非瑜新詩了!”
“你說什麼?”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胡真已親自登臺。
“諸君有禮了,若論當今詩詞一道,最聲名鵲起者,李瑕李非瑜也,其人風評,毀譽半參……
今晨,奴家為他送行,問其心志,一笑置之,唯留一詩相贈唐行首,稱平生封筆之作。是高才八斗、是欺世盜名,且由諸君品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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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后,年兒正在給唐安安補妝。
“姑娘,他待你也太好了吧。”
“胡說什麼。”
年兒道:“他這一首詩,顯然是送給姑娘你的,就像你常說的,名氣越大,才不用去接待那些不愿接待的客人,今夜這詩一出,滿臨安還有誰比得上你的名氣?”
“好了好好,嘰嘰喳喳的。”
“是姑娘說的,他本就有些癡情。”
唐安安忽然低聲道:“這是決別詩,他向世人示意,從此與我再無瓜葛了。”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主仆二人話音未落,有婢子跑來道:“唐行首,該登臺了……”
~~
“什麼?李非瑜之詩?封筆之作?”
劉辰翁聽到消息,立刻起身,從豐樂樓趕往風簾樓。
他對李瑕很好奇。
沒見過對方,說不上是怎樣的觀感,只是覺得那人若不再作詞了實在是可惜。
但今夜,再好的詩詞也比不了賢關六君子泣血上疏、為國事拋棄前途的一腔忠義。
對此劉辰翁深有體會,整夜都在后悔不該把那首《水調歌頭》拿出來。
這讓他感覺,賢關六君子在為國事奔走,自己卻在歌舞升平。
腦子里想著這些,劉辰翁奔至風簾樓。
“劉孟會來了!”
“孟會快來,馬上要唱了……”
劉辰翁快步穿過花木曲徑,遠遠聽臺上有人在說話。
“因在北地九死一生,李非瑜作詩詞,喜用化名。今夜這詩,乃化名‘龔自珍’所作。”
曲聲響起。
接著,一個婉轉動人的聲音唱了起來……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
“這麼短?”
“如此造勢,還以為是長調詞,竟只是絕句?”
“諸君認為此詩如何?”
“偷的。”
“孟會來了,讓孟會點評……”
劉辰翁已被拉到文士之中,神色卻顯得有些呆滯。
“孟會覺得如何?”
劉辰翁張了張嘴,開口,喃喃自語道:“不僅是這詩啊,該看他的志向。”
“何意?”
“詩言志,詩言志,家國社稷風雨飄搖,劉聲伯披肝萬言;李非瑜……李非瑜……”
“孟會,繼續說啊。”
“還有何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