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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到底在哪?”
“稟使臣,還在搜捕……”
“一群廢物。”全永堅皺了皺眉,顯得有些煩。
他已大概推算出李瑕那夜是如何逃離的。
該是榮王的心腹幕僚尹義甫被李瑕威脅,配合李瑕逃脫。那天尹義甫忙到傍晚,回屋睡了一覺,因江萬里、李伯玉等人相繼來訪,他也被喚起來招待這些人。
當時榮王府的門子親眼看到尹義甫帶了一個小廝進府,那小廝長了一張黃臉,眉毛很粗。而在尹義甫屋里,發現了作畫用的黃赭石,且被研磨好。
李瑕扮成小廝進了榮王府之后,在小走廊內殺了尹義甫與一名護衛。
但等有人發現尸體,全府尋找李瑕時,竟是找不到了……
而忠王之生母黃氏夫人身邊的婢子看到一個小廝曾進過院子,其后拿著黃氏夫人信物出了榮王府。
黃氏夫人的說辭是什麼都沒看到,但那信物到底是李瑕偷的還是她給的,誰也不能確定。
偏這些事發生時,江萬里、李伯玉就在榮王府,還有個謝方叔的門生徐鶴行。
為了應付這些人身后牽扯的各方勢力,榮王府上下已有心力交瘁之感。
全永堅也失出去最開始辦差的熱情。
因這事,他已推了好幾場文會了,眼看中秋佳節就要到了,愈發因這事而煩燥。
他自知論搜捕與殺人肯定是比不上北人的,北人都捉不到李瑕,臨安城人口這麼多,更難捉了。
在全永堅私心里想來,反正李瑕已被通緝,已叛逃了也有可能,忠王一系能把吳潛之輩打壓下去,不搜捕也沒關系。
“對了,風簾樓查了沒有?”
“查過兩次,說是唐安安早與李瑕斷了交情,當時許多人都聽到爭吵,說是李瑕拿她的積蓄去嫖,他著實是不要臉……小人不明白的是,為何不能把唐安安拿下審訊?”
全永堅輕笑一聲。
“你當我是孫天驥那種蠢材?連是誰的地盤都不知道也敢欺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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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簾樓。
這是西湖邊最好的地段之一,鬧中取靜。
亭臺樓閣,花木錯落,遠遠隱隱有琴聲傳來。
一間小屋中,年兒拿了一瓶藥膏聞了聞,確定自己沒有拿錯,這才跪坐下來,輕聲道:“你……你脫衣服……”
她咬了咬嘴唇,見李瑕背對著自己沒有回頭,她方才放心大膽地看過去,只覺那腰背的輪廓也太好瞧了吧。
眼睛眨了一下,年兒也不肯再眨,仔仔細細涂了藥。
之后,又稍稍歪了歪腦袋,趁李瑕不注意,瞧了一眼他前面。
雖然只能瞧到一點點,她卻是自顧自地捂了捂臉,趕在李瑕轉頭之前鎮定下來,沒讓他看到自己的各種小動作。
“咳咳,腿上。”年兒道。
“我自己來吧。”李瑕披上衣服,伸手接過她手里的藥膏。
他卻也不脫褲子,手伸進去,很快就抹好了。
年兒有些失望,鼓了鼓腮幫子。
抹好了藥,兩人并肩坐著。
年兒道:“今日姑娘要練琴,不想被打攪,我可以再坐一會兒,不然你自己呆在這里也太悶了吧。”
李瑕道:“我不悶,我可以到那個叫念念的姑娘房間外面躲著,聽她們說話。”
“哼,你聽那些小浪蹄子們聊天,能有什麼意思。”
“能知道很多事,比如胡媽媽以前真進過宮嗎?”
“不知道誒,也許吧,聽說官家喜歡召各種各樣的女子進宮,還有女道士呢,妓子也是召過的,但有沒有胡媽媽就不知道了。”
“原來你也知道這些?”
“我當然也有聽說過啊,我雖然是奴婢,也是要聊天的,干完活大家聚在一起說話嘛。”
李瑕道:“孤山文會那天你們也去了嗎?”
“嗯嗯,那天好多人都在提你的名字,我都被嚇到了。我家姑娘還唱了你寫的詞呢……”
年兒又是嘰嘰喳喳說了許多。
李瑕道:“文人們說是要救出太常生?”
“不知道誒,我只在后面給姑娘拿東西,可沒聽到這些。”
“念念姑娘就聽到了。”李瑕隨口道。
年兒忽然惱起來。
“你怎麼老是說她,老是說她……你不許在我們風簾樓嫖!”
“一會我會去見胡媽媽。”
“胡媽媽你也不許……不是,胡媽媽才不會見你,她忙著呢,她今天要給東家會賬,我早上前好多人搬賬冊到她樓里呢。”
“我知道,所以我去見她。”李瑕道:“東家又派關閣長來了嘛……”
他說著,轉頭看去,透過窗戶,能看到屋檐下掛著一串風鈴。
檐馬叮鐺,檐馬叮鐺。
李瑕喃喃道:“國勢將亡……”
===第148章 東家===
年兒隨著李瑕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檐馬叮鐺。
她低聲提醒道:“在我們風簾樓,不許說那八個字的。”
李瑕道:“我只說了四個字。”
年兒有些拿他沒辦法,扁了扁嘴,忘了前一刻在說什麼。
直到看著李瑕走出去,好一會后,她才想起來剛才明明是在說他老提孫念念的事……
李瑕雖是逃犯,卻步履從容,仿佛走在自家花園。
走過小徑,有婢子見了,忙迎上前來,柔聲道:“敢問這位郎君是哪位姑娘院里出來的?端兒為你引路。”
“帶我去見胡媽媽吧。”
端兒見這神態,聽這語氣,只當是了不得的顯貴,不敢怠慢,先是順從地引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