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相公派人去守著,且還有丁相公的人盯著,無妨。”
“兇手呢?還沒找到吧?”
“李小郎君這是第三次問了。”穆庚道,“沒拿到兇手。”
李瑕松一口氣,將身上的錢都摸出來。
“還要在此住十余日,給兄弟們買些吃食。”
穆庚也不客氣,接過了,又道:“你所需物件,賈相已派人去買,一會便送來。”
“多謝,辛苦了……”
就此,李瑕在憲臺被“關押”起來。
這次借著刺殺孫應直,故意牽連丁大全,逼他死保自己,再暗中投靠賈似道,為的是在任命下來之前,躲過許多麻煩與危險。
比如謝方叔與孫家的報復,還有丁大全的逼迫。
李瑕做這些,因他知道從死囚變成官身,不容易。
縣尉聽起來是極小的官,但一縣數萬人至數十萬人,縣令、縣丞、主薄、縣尉配齊,也就四人。多少寒窗苦讀二三十載的進士,也就是任縣尉。
想當這個官,憑什麼?
立了功?微末之輩立功,如小兒抱金于鬧市,就是會有人搶你的功,強權就是如此。
有能力?既然有能力,不表態效忠,誰愿無故幫忙?封了官給政敵做事嗎?
李瑕深知,要得到,必須先足夠努力。
他自覺這次已盡了全力,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周全的地步了。
雖然重生之前留下的麻煩是什麼,還是不知道。
如果因為刺殺孫應直,把那個麻煩揭開怎麼辦?
可不殺,孫應直就會殺自己……
來到這大宋的第一個夜晚,呂丙雄就拿著骨頭刀在自己熟睡時捅下來。
恰是憑借一次次果斷出手,才得以活到現在。
總不會有麻煩是丁大全、賈似道兩個宰相都解決不了的。
可心里總覺得不對,是在擔心什麼呢?
高長壽、高明月?
李瑕正想著這些,屋外有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一看,見是一個女子盈盈而立,身邊還有個婆子端著許多物件。
“奴家孫蓮蓮,來伺候郎君……”
李瑕掃了她一眼,不如高明月、張文靜漂亮。
他從婆子手上把一應物件接了。
那孫蓮蓮才想進門,竟是被他攔了一下,接著,屋門已關上。
“嗒”的一聲,還上了門栓。
“郎君火氣好重哦。”嬌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李瑕沒理她。
他并非什麼道德君子,中午在風簾樓若不是被年兒打斷,他也未必會走掉。
但賈似道想在他身邊安插人,那就不行。
又過了一會,門外有人道:“李小郎君,賈相公派人告訴你一聲,燈芯巷所有人都在,你可以放下心事、與小娘子快活。”
李瑕心想又不是因為在擔心高明月和高長壽才拒絕。
但確實舒了一口氣……
~~
孫蓮蓮連著三個晚上都跑來求歡,李瑕理都沒理一下。
到了第四天晚上,賈似道就沒再派她過來。
這方面可見賈似道性情遠好過丁大全,李瑕就未曾聽孫蓮蓮說過“郎君若不要奴家,賈相公會殺了奴家”之類的話。
相反,在第三個晚上她還怒罵了李瑕幾句。
“你也就一副破皮囊,當你那鳥兒金貴?老娘稀罕?怕是用不起來吧,中看不中用的賊禿驢,呸!”
李瑕聽了,反而認為賈似道能把家妓慣出這等脾性,還是有容人之量的。
次日,有紙條遞過來,是韓承緒寫的,說是一切都好。
同時賈似道也寫了張紙條給李瑕,字寫得非常好,內容卻很奇怪。
“你個鳥猢猻,好心當成驢肝肺。”
當朝副相,也就是這破德性……
李瑕每天關在這間屋子里,除了捧著幾本西蜀地方志看,就是做所謂的日常鍛煉。
而守衛們吹牛聊天,他從來不參與。
難得恢復了他想要的枯燥、規律、充實的生活,還覺得上任之前能這樣閉門準備蠻好的。
龜鶴莆也會時常來告訴李瑕一些外面的事……
“果然,朝中許多人認為是丁相派人刺殺孫少卿,彈劾的折子很多,都在諫臺被壓下來,丁相不愿此事傳到官家耳中,下了大功夫。兇手已捉到了,是城中一無賴漢,想搶些奪財,沒想到一刀捅了個太常卿。”
李瑕點點頭。
“總之兇手捉到了,很快就能結案。”
“結案后,賈相就沒有名義調人保護我了。”
“是”龜鶴莆道:“孫家二郎揚言就是你殺了孫少卿、奸黨庇保你。看這樣,你一出提刑司,他便要派人殺你。不過你放心,丁相已安排了你的官職,再有兩三天,任命即可下來。”
“這麼快?不是說半個月?”
“按平常,莫說半個月,幾個月也難謀到官,但這次丁相急著了結此事。說來,若是能殺了你,他必殺你。但殺你顯得他心虛,把你外放為官才彰他強勢。”
龜鶴莆說到這里,又笑道:“你真是好算計。”
李瑕又問道:“朝中是否有人勾結北面張家?怕是也要殺我,賈相查了嗎?”
“這如何查得出來?這臨安城旁的不多,就是官多。”龜鶴莆道:“阿郎叫你別一天到晚杞人憂天。當自己是誰,有那許多人要殺你?”
“我惜命。”
“還有樁事,如今滿城的文人才子都在找你,要考較你的文章詩詞。
就方才,我還見到幾個書生在外面,出了個對子要你對,我看著倒是有趣,替你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