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里,滿堂喧然。
李瑕不知那“盧杞”是何人,反正聽這意思,盧杞害了顏真卿,很壞,丁大全長了一樣的青色臉皮,必定很壞。
“丁大全出身卑微,娶外戚家中婢女為妻,借此攀附權貴。嘉熙二年,他已四十又八,方中進士,為謀升遷,極力討好宦官董宋臣、盧允升,趨炎附勢,混亂朝綱
其人統領淮西之時,欲與吳門首富鄭羽聯姻,遭拒,遂命臺臣卓夢卿彈劾,抄沒鄭羽其家。更令人不齒者,丁大全納媳為妾。淳祐六年,他為其子丁壽翁定了一門親事,后見新婦貌美,又納為自己妾室”
“啐!無恥之尤!”
“寡廉鮮恥!”
一片吵鬧聲中,陳宜中抬起手,喊道:“諸生,諸生,再聽我一言丁青皮一黨,侍寵弄權,不可一世,遠不僅于此。去歲,蘇州百姓聯名告發丁黨侵占田地、禍國殃民,時監察御史洪天錫受理此案,呈于御前,右相董相公嚴辦此事。
然則,董宋臣、盧允升等內宦蒙蔽上聽,構陷忠良。結果諸生也知道,官家包庇奸黨,洪御史憤然請辭、董相公罷相,丁大全竟不等詔令,私自調兵驅逐董相公出臨安城,大逆不道,天怒人怨!”
茶樓中的憤怒幾乎被推到了最高點。
“閻馬丁當,國勢將亡!”
“木將壞,蟲實生之,國將亡,妖實產之!”
“丁藍鬼大奸之徒,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陳宜中抬了抬手,將諸生的情緒又壓住,繼續道:“所謂邪不可勝正、黑白不可混淆。今歲,左相謝相公、太常寺趙寺丞、御史臺李左史已拿到丁黨之罪證,洪御史已歸朝,朝中正義敢言之士紛紛決意共同聲討奸黨,上書直諫。
我等身為太學生、博士子弟,合該以社稷為己任”
不等他說完,已有人大喊道:“伏闕上書,嚴懲奸黨!”
“伏闕上書,嚴懲奸黨!”
“”
陳宜中再抬手,已壓不住堂上氣氛,遂喊道:“聲伯兄,聲伯兄!”
又一名中年書生站上了桌子,與陳宜中并肩而站。
登時有人喊道:“聲伯來了,聲伯來說!”
“大家靜一靜,聽聲伯說”
剛站上桌的中年男子于是也拱了拱手,高聲說起來。
“在下劉芾,字聲伯,溫州樂清縣人,時年三十又九,請諸生序齒”
“好!誰不認得與權兄與聲伯兄。”
“聲伯兄!”
劉芾高聲道:“淳祐五年,史嵩之接連毒殺杜公、徐公、劉公,正是我太學生一百七十三人伏闕上書,要求查明事因、嚴辦兇手,還真相大白于天下。此事,最后雖未查明,斗倒了權相史嵩之卻是不爭之事,但”
“不錯,如今我等該再次伏闕上書,扳倒奸黨!”
劉芾擺了擺手,正要繼續。
“我來!”
忽然,又有一人也站上了桌子,把陳宜中擠了下去,擋在了劉芾身前。
“在下周震炎,字伏靈,太平當涂人,時年二十又九,請諸生序齒”
李瑕見這周震炎生得十分英俊,比自己也不惶多讓,只看長相,確是個讓人一見就生好感之人。
然而,氣氛還是變得奇怪了起來。
陳宜中被拉到了桌子。”
周震炎負著雙手,仰了仰頭,道:“淳祐五年,太學諸生一百七十三人伏闕上書,我便是其中之一,當時我年方十八,已有報國之熱忱,而近些年來,伏闕上書之事我見的更多。”
陳宜中與劉芾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周震炎又理了理衣袍,道:“請諸生聯名,只須有二百人去,我愿出面主持此事,必除奸邪。”
“呵。”有人冷笑了一聲。
李瑕轉頭看去,見是個青年書生,臉上帶著譏嘲之意。
青年書生似感受到李瑕的目光,也看向李瑕,臉上的譏笑化作和煦,點了點頭。
李瑕也點了點頭。
劉芾卻是搖了搖頭,道:“請諸生冷靜,朝局兇險,并非每次伏闕上書都能成,當年史嵩之已失圣眷。而今不同,今之閻馬丁當乃內外廷勾結,蒙蔽官家,其勢尤甚。此次,國勢將亡四字恐觸恐官家,圣心難測,前途未卜”
周震炎臉色似乎難看了起來。
劉芾又道:“我等將在三日后大朝會時,往宮城擊鼓上書。請諸生考慮好后果,唯有愿舍了一身功名者,可與我等一同去,其余諸生還請勿要出頭,保全功名,以待來時。”
話音一落,堂中終于安靜了下來。
到這時,最為難的卻又成了周震炎,站在桌子上,下來也不是、應聲也不是,那一張俊臉也仿佛泛上了一層鐵青之色。
偏有人譏道:“那便請周兄帶兩百人去伏闕上書,把蒙蔽官家的奸黨扳倒。”
周震炎沒應。
場面尷尬
===第111章 賣畫===
“黃鏞黃器之,愿往。”
茶樓中氣氛低迷之際,忽有人喊了一句。
李瑕目光看去,見說話的正是剛才和他點頭的那個青年書生。
隨著這青年書生黃鏞一聲喊,很快又有人開口表示愿去。卻也有人直言害怕辜負家中期望,諸生都表示理解。
“林則祖林興周,愿隨劉兄、陳兄一同上書!”
“曾唯曾道子,愿往。”
“”
黃鏞喊完之后,卻是徑直坐到了李瑕的對面來。
“黃鏞,字器之,福建路莆田縣人。”他報了自己的名號,又向李瑕問道:“不知如何稱呼?”
李瑕道:“唐寅,字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