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嘆息道:“論填詞,老夫不如你,填來填去,也沒能比肩你那兩首詞啊。”
“抄的,我不會作詞。”李瑕問道:“老歸呢?”
“不知道。”楊果冷哼道:“如此之久,他必已死了呵,三個月且過去了,竟還來問老歸呢,可笑至極。”
“那情報呢?”
“自是給他了。”
“那是什麼情報?重要嗎?”
“重要嗎?”楊果反問一聲,勃然大怒。
他老眼一瞪,拍案大罵道:“豎子!你當我等是何許人?高官富貴了、閑來無事了,冒著殺家滅族的風險消遣你們玩不成?!”
與此同時,遙遠的臨安城中,有人在下象棋。
“啪”的一聲輕響,一個過河卒被人從棋盤上拿出去。
“吃你一個小卒。”
對坐之人笑了笑,隨手移開一個“相”,輕描淡寫道:“小卒已無用將軍。”
“好棋力,這局是我輸了啊。”
自有小童上前收棋,讓阿郎們閑聊。
“對了,北面那份情報?”
“無用之物,理它做甚”
開封城內。
楊果壓了許久的怒氣終于還是忍不住再次爆發出來,用力不停拍著桌案。
“嘭、嘭、嘭”
“爾等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手掌拍到生疼,老者終于頹然倒在太師椅上,眼中滿是失望與懊惱。
“道蜀道,而今更難!更難”
===第85章 作主===
張弘道從昏迷中醒來,只覺渾身無力,連眼睛也睜不開。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五郎太過操勞了,不食不眠,憂思郁結,積郁至深,舊傷復發,有幾人能熬得住?今夜是運氣好,否則怕要暴猝而亡,切忌再這般勞累”
又過了許久,張弘道終于微微睜開眼。
“李李瑕呢?”
“五郎說什麼?”
“李瑕呢”
不一會兒,沈開匆匆跑進來,附在張弘道耳邊輕聲稟報著。
“查了那間望火樓,刺殺五郎之人必是李瑕無疑楊果今夜駕著馬車在城中繞了一圈,但我們仔細查過他的馬車,并未發現李瑕我懷疑李瑕已在楊果府中,但楊果是河南參議,我們是外來人,拿楊果沒有辦法”
張弘道無力地躺在那里,仿佛睡著了一般,許久才喃喃道:“讓王蕘來見我”
他說完,又閉上眼。
過了一會兒,王蕘難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五郎啊,你看你不聽我的勸,累倒了吧?唉,我都是為你好啊你這又是何苦的?”
“我只想讓全家人活下去。”
王蕘湊了耳朵過去,仔細聽了一會才聽到張弘道在說什麼,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道:“你再賣命,將自己累死了,就能保住全家了?可笑。”
張弘道道:“李瑕在楊果那里拿他的人頭給我。”
王蕘道:“咦,五郎病糊涂了?你恐怕是忘了,正是區區不才,與楊參議一起給宋人遞了情報。”
“趙宋不如我張家遠不如我張家你把李瑕的人頭給我情報你還可以再遞”
“不好遞的,你不懂,南宋那邊主戰派不多了,地位高能作主的就更”
張弘道緩緩抬起手,道:“歃血為盟。”
“哦?”王蕘奇道:“只要李瑕的人頭,五郎就愿與我共襄盛舉?”
“閉嘴你夠了只說答不答應?”
“好!”
王蕘終于不再反復試探,執起紙墨寫了盟約,摔碎一個茶杯,往自己手心一割,鮮血長流。
他拉過張弘道的手一割,同時也說出了一個承諾。
“我這就去楊果府上,把李瑕的人頭給你拿來”
書府中,楊果還在對李瑕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趙欣,也就是老歸,當年曾是大宋名將趙葵的親兵,二人同鄉同族。
若說宋廷還有誰志在恢復,想來也就是趙葵了,我等這才讓趙欣聯絡,設法將情報遞到趙葵手中,直稟趙宋官家。
不如此,不放心吶宋廷那邊,多的是主張偏安之輩,若情報遞過去,落入那些人之手,只怕會被直接毀去,呵,無非是怕宋廷再出兵中原,重蹈端平入洛之覆轍。
去年那一封邀約,好不容易,確實是送到了趙葵手中,我等才冒死送出這份情報,你可知此事冒了多大風險?結果,這麼久過去,才來了你這幾個人?
呵,看來趙葵也老了,心氣沒嘍,他當年出兵中原,敗得一塌糊涂,聽說這些年背了個三京敗事者的名頭,幾番辭官。至于趙宋官家,只怕也沒了二十余年前的血氣方剛。”
說到這里,楊果搖了搖頭,喃喃道:“可嘆。”
李瑕身姿挺拔如劍,立在那,卻是不怎麼說話。
他知道的太少,不愿說得多了露怯。
楊果又道:“這些,無甚可說了,我等本就對趙宋不抱指望,也并非想歸宋但蒙古攻大理,趙宋直到大理國滅才得到消息,唉。
今歲,蒙軍已從南北兩路夾攻四川。宋若再丟了四川,蒙古便可順長江而下,臨安指日可破。我等還沒準備好,不得不再幫扶宋一把。
可你竟還問我,那份情報是否重要?伐蜀之兵力布署、路線;蒙哥汗伐宋之方略;中原之賦稅、戶籍、兵額;漠北各宗王、中原各世侯之形勢哈哈哈,重要否?重要否?!”
說到這里,楊果顫顫巍巍站起身,指著李瑕,滿臉痛惜。
“你可知蒙哥即位以來,窩闊臺系諸宗王皆不承認?
你可知漠北汗廷或有蕭墻之禍、分裂之兆?
你可知旭烈兀率十萬大軍西征、已離開汗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