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說說吧,你打算怎麼捉人?”
喬琚道:“我判斷對方必定去潁州,我們派人過去布控,這些生面孔一到,可迅速捉捕,遠好過在壽州帶些粗莽的兵士搜捕……”
范淵沉吟道:“我會盡快調撥人手,我們在十天之內到潁州布控。但這批宋人不簡單,換作以往,張榮枝到了淮南,宋廷不可能敢不把人交出來。此次竟敢這麼大膽,就不怕蒙古宣戰嗎?”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范淵道:“以宋人的德性,只有一種可能,即他們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大汗決意南略。可見中原多有宋人細作。這次這些人渡淮之后直奔潁州,潁州這個細作是逃不掉了,我們直接將其揪出來,自然能捉到人。”
喬琚點點頭,道:“我亦考慮過,但只怕得罪邸家。”
“不怕得罪邸家。”范淵道:“我說過,大汗要削大王的勢,大王也不能保住所有臣僚。那我們就該把邸家弄出去,這是九郎的意思。”
“明白了。”喬琚深深一拱手,道:“謝范先生提點。”
“不必多禮。”范淵笑道:“人手我來安排,你這兩天準備下聘吧,先訂了親,等這趟捉了人送去順天路,再回來,你就要成為張家女婿了。恭喜。”
喬琚俊臉微紅,又是行了一禮。
~~
三日后,喬琚辦完了納征之禮,即給張家送了聘禮。
至此,先把婚約訂立了,不管是喬琚還是張家,其實都舒了一口氣。
因為亳州的蒙古鎮守官之子赤那,也有意要娶張家長女。
鎮守官的官名用蒙語說是“達魯花赤”,是地方的最高監官,張家就算是世侯,也不敢輕易得罪對方,只好搶先一步給女兒訂了親。
而納征之后,喬琚免不了有些應酬,與幾個同窗好友約在渦河河畔的花戲樓相聚。
……
“聽說草原上有殺夫搶親的習俗,帥府便是訂了婚約,赤那或許也未必罷休。簡章就不害怕嗎?”
“不怕。”喬琚拿起一杯酒飲了,只吐出這兩個字。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喬琚微微一皺眉,道:“林兄認為我是為了攀附大帥才訂這門婚事嗎?”
“我可沒這麼說過。”
“我心慕她,會護她周全。赤那若敢來,誰殺誰還不一定。”
喬琚說著,語氣中已帶著冷意,轉動著手里的酒杯,又緩緩說道:“這些年,我拼命讀書、習武,拼了命地做事,為的就是能配得上她;我為了有更大的權力,不管遇到什麼人,我都一腳踩上去,讓他們成為我的踮腳石,為的就是要保護她。”
他聲音很輕,帶著溫柔,但語氣堅定,最后甚至有了殺意。
“沒有人可以動她,就算是蒙古鎮守官的兒子,赤那敢來搶親,我就讓他死……”
“噓。”
林敘低聲道:“別在外面說要殺……的事。”
“沒關系。”
下一刻,門外傳來朗笑聲,兩人走了進來。
喬琚轉過頭看去,只見來的是同窗好友周南,以及一個不認識的少年。
“哈哈,給你們引見一下,這兩位是我的同窗,喬琚喬簡章、林敘林安道,我三人皆是陵川先生之弟子。”
周南說到這里,又引著那少年,向喬琚、林敘二人介紹。
“楊慎楊用修,我新結識的俊才,極有才華,回頭給你們看他寫的詞,氣格雄渾,聲調沉著,環奇高雅,妙哉妙哉……”
這周南一來,座中氣氛登時熱鬧起來。
喬琚不由盯著那楊慎多看了兩眼。
這少年也不知多大年紀,身量高挑挺拔,相貌極是英俊,氣質雋永似世家子弟,面龐看似只有十六七歲,但眉眼間的沉靜、舉止間的穩重卻像是二十歲。
四人落座,喬琚問道:“冒昧問一句,用修多大年歲了?”
“十八。”
“那與我同歲,你是歸德府人?”
“是,歸德府碭山人,簡章兄何以知曉?”
喬琚笑道:“聽你說話有些歸德府口音,但又不太像?”
楊慎道:“我幼時便在外求學,來往的同窗各地人都有。”
“在哪求學?”
“徐州,彭城紫陽書院。”
喬琚給他遞了杯酒,問道:“如此說,是公垂先生的弟子?”
楊慎搖頭,道:“是德裕先生門下……”
“簡章。”周南筷子一點,笑道:“你問得太多了,審犯人呢。”
“哈哈,方才你們沒來,簡章還說要再踩幾個人作踮腳石,繼續往上爬。你們小心些。”林敘笑呵呵地說道。
周南也笑起來,問道:“怎麼?去壽州一趟回來,又要升官了?”
“沒有。”喬琚道,“卻是遇到幾個宋人,很狡猾,幸而那時還不是我的差事,不然我已辦砸了。”
“哈,宋人有什麼能耐?”
喬琚道:“不管有沒有能耐,回頭捉起來便是,我明日便去潁州了結此事。”
“呵,宋人……”
楊慎聽他們語氣輕蔑,眼中泛起些疑惑之色。
喬琚眼尖,馬上問道:“同修似乎有些同情宋人?”
“嗯,我覺得大家都是漢人。”
林敘“哈”了一聲,笑道:“你這人毫無城府,這話也敢在外面亂說。”
喬琚道:“我們都是漢人不假,可漢人未必就得是宋人,我輩生在大蒙古國、長在大蒙古國,那自是蒙人。就算是漢人,那也是大蒙古國的漢人。你記住,我們與宋人是生死敵國。”
周南則嘆息道:“那破落的宋廷可稱不上什麼漢家王朝嘍,不如早日由大蒙古國一統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