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審視著懷慶身上的常服,欣慰道:
“你沒讓我失望,選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登基,不過,我當初以為你會扶持四皇子登基,自己暗中操縱朝局。當然,你若選擇在元景死后奪位,我也替你留了后手。”
懷慶一愣:“除了打更人的暗子,魏公還留了什麼手段?”
她之所以在先帝死后,選擇隱忍,是因為太子乃正統,而那時的大奉還沒有變的如此糟糕,所以時機未到。
而且,那會兒龍氣潰散,云州叛軍蓄勢待發,先帝又幾乎榨干了國庫。
永興登基,面臨的就是一大爛攤子,以他的能力,絕對駕馭不了局面。所以懷慶認為,隱忍是最好的辦法。
她沒想到魏淵竟然還給她留了底牌?
“既然沒用上,那就不必說了。”魏淵瞇著眼,道:
“我方才說好,是楊恭和大奉將士的戰力出乎我預料,比我想象的要好。原以為會是一場苦戰,結果云州軍已經是強弩之末。
“但白帝的出現,卻非我預料之中。至于監正的馬失前蹄,倒是不奇怪。
“許平峰敢造反,那必然有辦法應對天命師的力量。關于這一點,不需要窺探未來,用用腦子就夠了。”
他看著表情猛然一震的女帝,笑道:
“是啊,我能想到的事,監正會想不到?”
懷慶不傻,沉默了好一會兒:
“您是說,監正是故意為之,主動進的圈套.........為什麼?”
魏淵搖頭:
“那老東西想什麼,沒人知道。記住這步暗棋就夠了,繼續往下看,自然便能猜出來。”
懷慶思索片刻,嗯一聲,表示學到了。
魏淵繼續道:
“白帝對付監正,對付大奉的目的是什麼。”
這同樣是懷慶方才沒說到的。
她知道魏淵會問,順勢說道:
“此中之事說來復雜,魏公可聽說過守門人的存在?”
魏淵一邊搖頭,一邊恍然:
“監正?”
懷慶在他面前,從未有過自己是個聰明人的感受,無奈的點頭,當即把守門人的概念,以及遠古神魔隕落真相等相關之事,統統告訴魏淵。
“原來是和超品一個目的。”魏淵恍然,他一口喝光半溫不涼的茶水,道:
“四日后渡劫結束,嗯,你現在立刻傳令雍州,連夜撤軍,退守京城。”
他怎麼知道超品和白帝圖謀的是一件事.........懷慶沒看過魏淵留給許七安的遺書,短暫疑惑后,便被魏淵的話驚的瞠目結舌,蹙眉道:
“楊恭重傷不醒,雍州守軍群龍無首,就等著您去主持大局。雍州是最后一道防線,為何憑白拱手讓人?”
魏淵慢條斯理的添加熱水,笑道:
“我就是要把雍州讓給他。”
見懷慶眉頭緊鎖,魏淵解釋道:
“許平峰是二品術士,他想來已經知道我復生了,易位而處,你覺得他會如何應對?”
懷慶分析道:
“趁您剛復活,還來不及掌控局面、掌控軍隊之前,以快打快,拿下雍州。他不可能給您時間。”
魏淵又問:
“大奉精銳早打光了,你覺得雍州能守住?”
懷慶搖頭,抿著唇道:
“但可以再拼掉云州軍一部分主力。”
魏淵搖頭:
“仗不是這麼打的。雍州沒多少精銳了,但京城有啊,京城還有一萬禁軍,這是大奉最后的兵力。京城有儲備最精良的火炮和裝備,有最堅固的城墻。高手同樣不缺,王公貴族府上,養著不少高手。
“京城還有監正親手刻畫的守城大陣,雖說沒了他的主持,陣法威力大減,但總歸是一層堅固的防御。再集無營禁軍和雍州殘部之力,是不是比讓楊恭他們殉城更劃算?”
守城大陣是京城建城之初就布下的。
大奉開國時,高祖皇帝在此建都,司天監所有術士傾巢而出,參與建成。
在各處城墻里投入相應的材料,刻畫陣法,由初代監正親自統籌,京城看似平平無奇的高大城墻里,到底蘊藏著多少陣法,無人得知。
當代監正上位后,京城陣法大改造,耗費朝廷近半年的稅收。
除了京城外,只有邊關一些重要的主城才會有陣法,但也只是一些粗略的守城大陣。
委實是這玩意太勞民傷財。
可這樣我們就沒有退路了.........懷慶凝眉不語,又聽魏淵說道:
“這是最正確的應對之法。在許平峰看來,是我會做出的選擇。這點非常重要。”
懷慶皺眉道:
“什麼意思?”
魏淵望向雍州方向:
“速戰速決的意思。”
............
深夜。
雍州城四十里外,云州軍營。
軍帳內,十幾位將領齊聚一堂,相比起剛出云州時,能進戚廣伯軍帳議事的將領,已經換成了許多新面孔。
卓浩然、王杵等經驗豐富,修為高深的大將,陸續戰死在沙場。
新提拔上來的人,要麼修為差一些,要麼領軍打仗的經驗差了些。
相比起精銳部隊的損失,這些高級將領的戰死,才是戚廣伯最心疼的。
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有時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要不怎麼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不過這場戰打到現在,大奉的損失只會更重。
不但打光了精銳,連雍州總兵楊恭都命懸一線,此時的雍州軍群龍無首,官職最高的是雍州布政使姚鴻,一介書生。